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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了不起的盖茨比8（第5页）

“你都说上口了，对不对？”汤姆尖酸刻薄地说。

“什么？”

“你到底是跟谁学的？满嘴都是‘朋友’‘朋友’。”

“汤姆，我可警告你，”黛西从镜子前转过身来，“要是你想血口喷人，我马上就走。做薄荷酒得用点冰，打个电话。”这时从底下舞厅里传来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那震耳欲聋的和弦，就像是火炉爆炸的巨响。汤姆开始打电话。

“天热得要命，竟然还有人成亲！”乔丹不舒服地喊道。

“话是这么说，但我成亲时就是六月中旬，”黛西道，“六月的路易斯维尔！当时还有人昏过去了。汤姆，是谁昏过去了？”

“是毕洛克西吧。”他不甚在意地回答。

“‘木头人’毕洛克西，他靠盒子生意为生，姓‘毕洛克西’。可他又恰恰是田纳西州毕洛克西[166]市人，真是再巧不过了！”

“我们住的地方离教堂近，他们就把他送到了我家，”乔丹接着说下去，“除了我们家就只有另外一户人家了。他整整住了三星期，爸爸叫他走他才走的，爸爸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去世了。”停了一会儿后她又补充道，“不过这是两件事。”

我说道，“有一个叫比尔·毕洛克西的，我也认识，他是孟菲斯[167]人。”

“他离开之前我对他的全部成员都很清楚。你说的那个是他的亲戚。我打高尔夫球的轻击棒就是他给的，我现在还留着呢。”

婚礼音乐刚奏响又没了，同时一阵持续了很长时间的欢呼声从窗口传来，然后又有人在叫“不错啊——好——好呀”。当爵士乐响起时，跳舞正式开始了。

黛西感叹道，“不行了，我们全老了；要是我们再小十岁的话，我们也会跳上一曲的。”

“还有毕洛克西，可别把他给抛下了。”乔丹提醒她，“汤姆，你和他是怎么碰上的？”

“你是说毕洛克西？”他凝神思索了片刻，“不，我不知道此人，他是黛西的一个朋友，不是我的。”

“不可能。”她矢口否认道，“是你带来的，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人。”

“我想起来了，是他说你见过他。他还说他家乡在路易斯维尔。阿莎·伯德把他带来，要我们带上他。”乔丹微微一笑。

“或许他是没钱了，想搭个便车回家。你们在耶鲁时的班长是他吧？他说的。”

“你说毕洛克西是我们的班长？”汤姆和我彼此面面相觑。“我要说的是，我们那时根本就没有什么班长这一说……”这时盖茨比的脚不安分地拍了好几下，汤姆抬头盯了他一眼，又开始紧瞅着他不放了。

“我说，盖茨比先生，据传你毕业于牛津。”

“大概也可以这么说吧。”

“哦，是吗，我听说你去过牛津，是真的吗？”

“我在那儿待过，没错。”

又是一阵沉默。随即汤姆打破了这可怕的静寂，他的声音里尽是不屑和轻视：“你在牛津的时候一定是在毕洛克西上纽黑文的时候吧。”又是一阵沉默。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茶房，端着敲碎了的薄荷叶和冰块走了进来，他的一声“谢谢您”和关门声也没能打破这令人难堪的沉闷。这个非同小可的关键问题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再重复一遍，我上过那儿。”盖茨比心平气和地说。

“我不聋，听得很清楚，不过问题是你具体是几时在牛津。”

“我在那儿仅仅只有五个月，是1919年吧。所以要说我是牛津校友，我还没有完全的资格。”

汤姆看了看大家，想从我们脸上找到他的那种轻蔑。可惜我们大家都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盖茨比。

“战后我们可以进英国或法国的任何一所大学，”他往下说，“军官可以有这样的机会。”

我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对他的信任感，我以前曾体验过。这时我突然产生一股冲动，我想过去用手拍拍他的肩。黛西面带微笑，起身走到桌旁。

“汤姆，把威士忌打开吧，”她用她惯常的命令口吻说，“我来做一些薄荷酒。你看，这些薄荷叶子！你喝了后起码会聪明一点……”

“慢着，”汤姆严辞厉色地说，“还有一个关键问题，盖茨比先生。”

“那么尽管问吧。”盖茨比仍旧不失礼貌地说。

“你究竟有什么企图，要把我们家搞乱到什么地步你才称心？”他们终于把问题挑明了来说，盖茨比神情自若，这似乎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没有搞乱我们家，”黛西惊慌地辩解道，她一会儿看看这一个，又看看那一个，“这些事非不都是你惹出来的吗？把家里搞得一塌糊涂。请你说话有分寸点儿。”

“分寸！”汤姆难以接受地嚷了起来，“是不是作为丈夫最时兴的做法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猪狗不如的东西跟自己的老婆放肆地抛媚眼，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要是那才叫时兴，嘿，我才不赶什么时兴呢，我宁愿做个乡巴佬……这年头家庭生活和家庭制度开始被这些家伙糟蹋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该主张黑人和白人通婚，再抛弃一切。”他口无遮拦，红透了脸，自居为文明最后的堡垒上的最后一个孤独的守护者。

“难道我们这里有谁是黑人吗？”乔丹不满地说。

“我很清楚我的处境，你们都不站在我这边，因为我从来没有举行过什么家庭聚会。在现在这种世道上，一个人要交上朋友大概非得把自己的家搞成猪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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