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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遥远的海洋与近在眼前的水（第5页）

也许，我们应该探询一下黄河的过去。

黄河什么时候变黄，如同黄河什么时候变清一样，都是一种遥远，不可知的遥远，属于过去和未来的两极，或者说都是梦。

可是，在这两极之间却还有踪迹可寻。

黄河是一条变迁无常的河流，下游曾经26次改道。在西起郑州、北至天津、南抵淮河口的大平原上时而北流注入渤海，时而南下夺淮进入黄海，滔滔汹涌，来回流动，到处留下了变迁的沙碛、古迹、荒凉。千百年来人们有黄河的“善淤、善决、善徙”之说，殊为不谬。

《禹贡》载：周定王5年即公元前602年，是黄河有载可查的历史上第一次下游河徙。

西汉时期在黄河流域的开发使黄河泥沙量激增，下游灾害频仍，也因此西汉以后下游堤防渐具规模，从此以后，中华民族就开始了筑堤堵水而且把堤坝越筑越高以至使黄河抬成天河的历史。

黄河的决口、泛滥、河道迁徙都创造了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同时也积累了在灾难中治河、水利建设的宝贵经验，概言之，黄河是以更加的混浊穿过历史隧道呼啸着逼近近代的。西汉以后黄河主要决溢年数如下：

两汉：公元前206年至公元220年间为15年。

魏晋南北朝：公元220年至589年间为9年。

隋唐五代：公元581年至960年间为39年。

北宋：公元960年至1127年间为66年。

金元：公元1127年至1368年间为55年。

明朝：公元1368年至1644年间为112年。

清初至道光年间：公元1644年至1850年间为67年。

黄河决口次数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频繁，这是无可置疑的了。

黄河是沿着人类强加于它的这样一条路走向水、旱灾荒的——人口增多、垦殖兴隆、水土流失、决口泛滥、堤挡坝拦、改道分水，然后再如是往复。

北宋期间，黄河的灾害大大超越前代，由于北宋的京城开封处于黄河下游，河患与统治者的利害更趋密切，在更近的距离上朝臣与皇帝对水患灾情也比较了解，如何治河，是堵、疏、浚，还是改道、回流，当时可说是治理黄河百家争鸣的时代，宋太祖和宋太宗也还算听得进各种意见，决策上未必没有失误，失误后继续治河，并积累了宝贵的正反两面的经验教训。

景元年黄河于澶州（今河南濮阳）横陇埽决口后形成的新河道，宋人称为“横陇故道”，欧阳修有记载说：“横陇既决，水流就下，10余年间，河未为患。”开始的排洪还算顺利，不过因黄河近海处分三股入海易于淤积，至庆历8年便在澶州商胡埽大决，河水改道北流，皇3年即公元1051年，北流河水于馆陶部固口决口，次年堵塞，河势壅塞不畅，于是开封城内皇帝问计群臣时引起了维持黄河改道后的北流还是使其回复故道东流的论争，这便是北宋著名的三次北流、东流之争或者说是北流与回河之争。

黄河三次决口北流，宋王朝三次使之回归东流故道无奈黄河又三次决口北归。其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北宋政府，疲于应付，心力交瘁。

黄河最后一次回复东流不过5年，再一次决口，坚决北流，重新冲出一条河道，滔滔入海而去。自此以后黄河流路没有太大的变化，但依然灾害连年，公元1117年，瀛州、沧州大决口淹死100多万人，这一次大灾难也成了北宋王朝最后灭亡的前奏曲。

北宋亡矣！亡于金。

回顾历史，持平而论，倘若不是黄河连年决溢，倘若将治理黄河的人力、物力及聪明才智用于生产用于戍边，何至于落荒到南京偏安于临安？再者，倘若治理黄河成功，百姓安居，五谷丰登，又何惧于区区契丹女真？

或许可以说：北宋亡矣！亡于河。

一条大河左右着一个时代的兴衰。

这里叙述的只是笔者目力观照下的一段关于一条河与一个王朝的历史，既不是替北宋叹也不是为黄河恶。

没有一个朝代能永垂不朽，亡于该亡之时何叹之有？而黄河的暴虐始作俑者是人类，这里不详述。需要指出的只是：黄河水患使北宋一代对河势工情的认识，治河责任制度的建立，堤防维修、堵口技术的发展，乃至农田水利、测量技术都达到了历史的高峰，这是险恶的环境下一个民族一群人类的艰苦奋斗，我们当记取。

被金人逐到江南离开了黄河险恶之后的赵宋后人，偏安一隅，歌舞声色，先凭长江之险，后得西湖之乐，什么作为也没有了。

看来我们的历史书是到了重新修改的时候了，多少莘莘学子谈及宋朝时人人知道岳飞抗金，却少有人了解北宋治河的。

三次回河，其声势、其悲壮，真是不敢想象！何况这是在800多年前！

回河失败的教训，仅仅从治河这一点来说，也是足可教训千古的：逆水之性，强使回河，天力何敌，人力何堪？

这就是说，在北宋末年已有一批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了：不要做违逆大自然的事情当然那个时候他们还说不出与自然和谐相处或从更长远处着想营造森林改善植被等等可求磐石之安的良策。

然而，天人合一的古训之出现不是还要早得多吗？

左正言任伯雨在公元1101年论及黄河时说得好：

河为中国患，二干岁矣！自古竭天下之力以事河者，莫如本朝。而徇众人偏见，欲屈大河之势以从人者，莫甚于近世。

后人该当记取了：万不可“欲屈大河之势以从人”！

农耕文明的艰难及衰落，在北宋时代已渐露端倪了。

黄河的泛滥并没有止于北宋，对黄河两岸生态植被的破坏也没有止于北宋，以后的皇朝更替，每一朝每一代无不大兴土木，战争、灾荒的阴影便长期地笼罩着中华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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