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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29帖 张冠李戴 背影是真的人是假的 5（第1页）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建安元年。纪采薇在曹操身边，已经呆了足足半年多了。这期间除了与大家一起商讨政事及战事，曹操也并未私下见过纪采薇。而每当纪采薇与荀彧的目光交接时，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挪开目光，内心都是一片了然。

纪采薇也是着急，荀彧啊荀彧，不是说要帮我离开吗？总不能变卦又要杀我吧？终于有一天，在议事完毕后，荀彧抽了个空，趁无人注意，轻声对她说了一句“时候到了”，吓了纪采薇一跳。

什么“时候到了”，难道是要“送她上路”吗？荀彧看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是误会了，笑笑说道：“放心，履行前约而已”。

纪采薇这才松了一口气。荀彧好歹也是个知识分子，做人做事不会毫无底线的。

果然，两天后的傍晚，纪采薇与小蔻在房间里正准备吃饭，却有个传令兵来报：“戏司空，州牧大人于府中备下酒席，请您过府赴宴。”

纪采薇知道事情大概是成了，匆匆赶到州牧府。只见到偌大的宴客厅中，只有曹操一人正在主座上等着她呢。

自从来到许都之后，纪采薇还从未单独面对过曹操，小蔻被留在了府内收拾打点行装。虽然此刻氛围有点尴尬，她还是上前一揖请了安。

曹操微笑着一摆手，示意她在坐在一旁客席上。待侍女将香喷喷的烹鹿肉和其他酒水菜肴果品摆好，又将樽中的酒满上，曹操便挥手命她们退出厅外伺候。

“志才今日得主公赐宴款待，不胜荣幸，不知主公唤在下何事？”纪采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又将荀彧等人的语气学了个七八成，用词语气越来越与古人无异了。

曹操笑着说道：“并不见得一定是什么军国要事。我只想看看昭姬，看看我故友的女儿，亦在情理之中。”

看着纪采薇装作惊诧的表情，曹操又笑了笑：“无妨，我知道，荀彧找过你。我也知道，他找你说了些什么。此刻我只是曹孟德，不是州牧也不是将军。你也不是戏志才或是纪才文，你就是蔡昭姬。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也不必再刻意伪装。”

纪采薇从未看过曹操有过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看他也不像生气的样子，看来是荀彧已经跟他挑明了所有事情。她笑着点点头说：“是，您说得都对。”

“昭姬，我也明白，这么久以来，我是难为你了。要你一个女儿家扮成男人，还要在一群男人的眼皮子底下过活，毕竟多有不便。可我的确欣赏你的才思，我看得出来，你与那些腐儒不同。你精于变通，言词机敏有趣。对时局大势的判断，并不逊色于须眉男子。这也是我留你在此的原因。”曹操说到这里，端起酒杯，向纪采薇隔空一敬。

纪采薇忙回敬一下，赶忙答道：“昭姬承蒙明公谬奖，心中实在惭愧。来了许都这么久，竟没有说出半点对您有用的谋略，实在是愧对您的信任。”

曹操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同意。“昭姬过谦了。我知道，你是在藏巧，也不想被其他人所侧目。因此我也从来不曾强求，很少当着众人的面问你具体的方略。但我心中明白，你的见解并不低于他们。”

纪采薇只得继续保持谦逊的态度，不好多说什么。只不过被曹操这样一夸，纪采薇又实在是觉得愧不敢当。自己是谁啊，要不是从后世跑来，一知半解地知道点历史，其中还有不少是野史的部分，她又哪有那么多话可以掰？她这是作弊加偷跑的行为，又怎么敢跟那些半仙附体的当世大谋士们相比呢？

曹操站起身来，缓步踱至大厅门口。望着天上的一轮皎月，忍不住喟然一叹。

“如今天下分崩离裂。在我北边，是占有冀、并、幽、青四州的袁绍；南边，是占据扬州的袁术；东南，是盘踞徐州的吕布；正南，是独霸荆州的刘表；西边，则是虎视眈眈的关中诸将。此外，董卓部将张济之侄张绣投降刘表后，屯驻于宛县，对许都构成了直接的威胁。如此之多的强敌环伺，我亦不知那歌中所言，究竟能否成真。”

纪采薇看到今晚的曹操除去了大部分的戾气，也就大胆说了几句。“明公亦无须多虑，以明公雄才伟略，只需广揽人才，不计出身只看才能，天下大才必能为您所用。有了这些人的辅佐，即便是强敌环伺，也可以逐个攻破。而且军队贵于精而不在于多寡，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也不止发生过一次。因此，无论他们眼下是占了几个州，拥有多少人马，如果主帅没有能力，也只能做做样子吓唬人罢了。”⑦⑧中文全网更新最快ωωω.七8zω.cδм

纪采薇在许都当谋士的日子里，平时虽然说的少，但听的可就多了。每次一提到用人提拔人，总有人跳出来，说某某人的出身低微，不堪大用。拜托，出身如果和才华能成正比的话，历史中还哪有不合格的皇帝？

曹操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纪采薇。她居然还有这般见识，不似寻常女子，一闻军政之事便无言以对，如呆似傻。

只是如此聪颖之人，似乎也正印证了荀彧对自己说的那句“哲妇倾城”。一个有大见识的女子，往往也是政事惑乱的源头。古往今来，妲己、褒姒、吕雉，凡此种种，莫不如是。

“昭姬说得好，此言深合我心。唯才是举，即是我今后用人的唯一标准。当世腐儒对贤才的界定，尚停留在家世门阀是否高贵，所谓人品是否孝廉。似昭姬看得这般透彻者，不多矣。如今皇上为李傕一党所劫，毛孝先毛玠字曾向我提议，将天子迎至许都。这样对周遭的诸多势力，亦是一种无形的牵制。昭姬认为此议如何？”

纪采薇这才知道，平日里看似不起眼、还有点儿阴柔气息气的毛玠，居然就是那个首先倡议“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啊。想到后来的曹操正是以此渐渐号令天下，她心念一动答道：“此议绝佳。汉室如今虽然衰微，但仍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明公有了皇帝的支持，便是师出有名。谁若对明公不敬，同时就是对皇上不敬。而且，如荀彧那样忠于汉室的人才，也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明公，可谓一举两得。”七八中文最快^

曹操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我亦知此道理。只是唯恐有朝一日，这剑便是双刃剑，尾大不掉啊。”

纪采薇知道曹操此话的用意，他怎么会是真心拥戴皇帝的人？他今天利用皇帝得到了好处，但总有一天，他不再需要这皇帝的时候，难免要取而代之，便会背上一身的恶名。后世人对他最大的非议，也正来自于此。

“明公目前最紧要的，是尽快扭转眼下的劣势。兖州郡虽然目前是明公所控，但周围的列强也不能掉以轻心。战局是时刻都有可能发生变化的。若想固守兖州，同时又可外出兼并，只能做出对目前最为有利的选择。至于今后的事情，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之所以明白眼下的局势，还能说得井井有条，也是昨日荀彧“关照”过的结果。为了顺利离开许都，纪采薇也只能按照荀彧的吩咐行事。

曹操听到她这样说，难掩心中的激赏。看着灯火映照下的她的脸孔，此刻在他看来比天上的明月更为可爱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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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为什么会教导纪采薇怎样回答曹操呢，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对曹操谏言过，所谓“哲妇倾城”，因此就让纪采薇坐实这个事实。而对于曹操来说，荀彧的话当然很有分量，再加上过去男人对女人的评价标准，确实就是这样的，说白了就是女人懂得多不是好事儿。对于懂得军政大事的女人，欣赏固然是欣赏的，但也因此有了一些忌惮之心。

就算是今时今日，对于大部分男人来说，笨老婆和笨女友都是最好的选择。曹操虽然不是一般的男人，但此刻他也必须顾忌荀彧这样的世族名士对自己的看法，因此不得不割爱。

至于曹哥为什么不能像对别的寡妇那样，直接娶了她算完，那是因为纪采薇身份不一般。首先是故友加同僚的女儿，俩人还差着二十来岁，按辈分喊他一声曹叔很应该。其次昭姬好歹也是当世才女，不是青楼买来或手下败将的妻女，多少对她会有一些尊重之意。更何况那首“谶言歌”算是把曹操锁住了，总会因此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可轻慢之处。这就是我个人对于曹操此时心态的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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