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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月扯了厚厚一件披风将人裹住，方才带着出去。原本只想着看看海，楚渊却自己绕到了前头。段白月将人拉住。&ldo;无妨的。&rdo;楚渊道，&ldo;看看百姓，我心里也踏实。&rdo;&ldo;先说好，看可以，可不准再内疚。&rdo;段白月皱眉，&ldo;这罪孽是楚项的，将来我们把公道替百姓讨回来便是。&rdo;楚渊点头：&ldo;嗯。&rdo;段白月牵着他的手，陪着一起站在围栏边。远处沙滩上火把绵延，篝火堆也燃得旺盛，不少人穿梭往来，抬着百姓往城里走。黑色的天幕遮盖住了沙滩上的暗红，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已经被风吹散去。楚渊将头靠在他肩上，眼睛映着远处的火光。叶瑾抬着药筐，远远往过看了一眼，然后便绕了好大一个圈，没有打扰两人，从另一头将药材递给了下头等着的小船。&ldo;现如今白象国遭遇重创，是否能重建，将来可就靠小王爷了。&rdo;船舱内，温柳年正双手扶着纳西刺的肩膀，目光殷殷。赵越：&ldo;……&rdo;纳西刺受宠若惊，又惊慌失措：&ldo;我我我我？&rdo;&ldo;是。&rdo;温柳年点头，&ldo;你。&rdo;纳西刺双腿打颤：&ldo;可我什么都不会。&rdo;赵越在心里摇头，这阵倒是有自知之明。温柳年笑眯眯道：&ldo;不会不打紧，本官教你，该做什么说什么，有样学样便是。&rdo;善后不举的那个谁在厨房由于对方基本是个草包，又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所以温柳年足足教了大半夜，确定不会再有问题后，方才叫赵越将他暗中送回白象国。&ldo;早些回去睡。&rdo;临走前，赵越叮嘱。&ldo;好好好。&rdo;温柳年点头，笑如春风。赵越又道：&ldo;不准再去吃夜食。&rdo;温大人：&ldo;……&rdo;赵越叫来两个侍卫，送他回船舱。温柳年一边走，一边摆出官威来，沉声道：&ldo;本相去厨房看看。&rdo;侍卫只当没听到，一人一边架着他，强行带回了住处。温柳年趴在门上，愁思如潮，很想写一篇凄楚文章。为何当了丞相也不能在半夜喝黄酒吃肘子，那人生还有何意趣。出了惨案，白象国内人心惶惶，皇宫的守卫自然也就松懈了许多，部分城门已经由楚军暂时监管，赵越轻松便带着他去了后院佛堂，挥起一拳将人打得鼻青脸肿，又扯烂了衣裳抹上土，从窗户里踢了进去。屋子里头传来惊呼声，而后便是一阵骚动，与纳西刺声泪俱下的哭诉，倒真是与温柳年教得一字不差，赵越听得好笑，抱着刀翻身上了屋顶，坐着等天亮。天光一点一点泛出白，海滩上的伤民已经差不多都转移到了城中，正在登记名册。其余遇难者则是找了艘大船，在海中火化送别。哭声连绵一片，听得旁人心里也要落泪。妙心长叹一声，替亡者诵经超度，只求来生能平静安稳，免受乱世之苦。船只带着残余火光沉入海中，连最后一缕烟也被吹散。段白月单手环着楚渊的肩膀，道：&ldo;好了，回去吧。&rdo;&ldo;叫纳瓦过来。&rdo;楚渊道，&ldo;还有千枫与薛将军，温爱卿也一道吧。&rdo;段白月点头：&ldo;好。&rdo;沈千枫与薛怀岳皆是忙了一夜没合眼，不过也不知叶瑾熬了什么汤，喝下去倒也不见困乏。楚渊道：&ldo;城中情况如何了？&rdo;&ldo;卓统领已经带兵搜过一遍，并未发现楚项等人的踪迹。&rdo;薛怀岳道，&ldo;朝中臣子被炸死了大半，只剩下不到五人，都说是聂远山逼迫他们带领百姓，前往海滩迎接纳瓦。否则按照惯例，这种国主被俘丢人现眼的事情，定是不会大张旗鼓的。&rdo;&ldo;司空兄已经带人出海去寻药，他对南洋极为熟悉，说两三日便能折返。&rdo;沈千枫叹气，&ldo;伤员倒是不多，军医足够照料他们。那炸药极烈，多数百姓都是当场殒命。&rdo;纳瓦坐在一旁，脸色白了又白，整个人都神思恍惚。楚渊走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ldo;国主可还能上岸？&rdo;纳瓦点头：&ldo;自然。&rdo;&ldo;上岸不是为了触景伤恸，而是为了重建家园。&rdo;楚渊摇头，&ldo;若国主这副样子，莫说是朕，就算是贵国百姓，只怕也不会信服，还不如一直待在船上，将这国家让给旁人。&rdo;&ldo;楚皇。&rdo;纳瓦赶忙站起来。&ldo;所有人都在等你。&rdo;楚渊道，&ldo;既是一国之君，为了子民与疆土，无论前头是刀山还是火海，都只有赤着脚踩上去，没人能替你。&rdo;&ldo;小王明白。&rdo;纳瓦微微低头。&ldo;温爱卿。&rdo;楚渊又转身回到龙椅，&ldo;纳西刺如何了？&rdo;&ldo;回皇上，该教的都教了，看起来学得似乎还不错。&rdo;温柳年道，&ldo;只要还没蠢得无药可救，那便不会有问题。&rdo;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在想，那人似乎还真就是无药可救。……温柳年又赶忙道：&ldo;若当真没救了，说错了，阿越会一直在他身边，一刀打晕了拖走便是。&rdo;薛怀岳觉得，自己对&ldo;文人&rdo;的印象，已经因为这位大楚丞相，改了远不止一回‐‐审案像流氓，缺德起来一个顶十个，还说打人就打人，一点都不斯文。楚渊点头：&ldo;甚好。&rdo;温柳年喝了口茶，又细细将计划给纳瓦说了一遍。城中处处扎起白布，妙心赤脚一路走过小巷，喃喃诵经超度亡魂，由北到南，户户都是屋门紧闭，并无人出来给他一盏茶饭。突然遭此惨祸，百姓心里都是忐忑，虽不知究竟幕后之人是谁，但凭着本能一猜，也觉得十有八九是与大楚有关‐‐若非他们绑走了国主，大家又怎会一道去海滩上，这种乱世，躲在家中尚且还怕不安稳。心里生了疑惑与怨恨，却又不敢说出来，毕竟现在城中处处都是楚军在巡逻，受伤的亲人也要靠着大楚的大夫才能治，便只有锁好了屋门，只求莫要再生事端。茫茫南海，正停着另一艘大船，楚项靠在软榻上，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却是当初从天鹰阁逃出来的厉鹊。她自从那日看清楚渊的长相后，又听哥哥与沈盟主说过楚项之事，便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在家中也是被软禁，索性便逃了出来，只想知道当初扰乱自己心神的人究竟是谁。一路乘船出海下南洋，在传闻中的翡缅国外徘徊，最后竟是硬被她找到了楚项。&ldo;女人一旦傻起来，可当真是傻。&rdo;楚项看着她啧啧，&ldo;怎么，要来寻仇？&rdo;厉鹊与他对视，两行眼泪悄然落下。她也不知，自己此生唯一一次心动，为何便给了这人。自那之后，她便留在了楚项身边，即便知道他做的事一旦失败，便是死路一条，却又觉得即便是死了，好歹也厮守恩爱过，总好过独自一人被关在绣楼中，只能望着头顶一片天。&ldo;主子。&rdo;有人在外头道，&ldo;刘将军回来了。&rdo;&ldo;进来吧。&rdo;楚项放开手，示意厉鹊暂时退下。刘锦德推门进来，将带了水雾的斗笠放到一边：&ldo;为何你不守在翡缅国？竟亲自来了。&rdo;&ldo;翡缅国有黑鸦守着，不缺我。&rdo;楚项道，&ldo;我怕你一旦见到心上人，会情难自禁，便过来看看，或许能帮上忙。&rdo;刘锦德自己倒了杯热茶：&ldo;有话直说，少阴阳怪气。&rdo;&ldo;我还真没话说。&rdo;楚项啧啧，&ldo;杀了几百人，就只为了罚他背着你与旁人在一起，却将那白象国白白交出去，旁人想不服都不行。&rdo;&ldo;白象国原本就吃不下，炸了岂不是更干净？&rdo;刘锦德阴冷道，&ldo;否则纳瓦若是答应出兵，又多出份事端。&rdo;&ldo;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现在白象国也毁了，人也杀了，总该回去了吧？&rdo;楚项站起来，&ldo;过了白象国，下一处可就是翡缅与星洲，前头这些小打小闹，顶多算是蚊子叮，过了便过了，也没什么用，顶多能你心里畅快些。&rdo;刘锦德扫了他一眼。&ldo;怎么，我说错了？&rdo;楚项道，&ldo;那梦魇缠了他十几年，现在又有数百人因他而死，血流成河的，怕是又要夜夜做噩梦，若是命短‐‐&rdo;&ldo;住嘴！&rdo;刘锦德狠狠打断他。&ldo;我又没说他会死。&rdo;楚项摇头，&ldo;等着吧，将来替你弄到床上便是。&rdo;&ldo;聂远山我也一道带回来了。&rdo;刘锦德道，&ldo;将人带去给黑鸦吧，吩咐船工加快速度，我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回翡缅国。&rdo;暮色已然沉沉，城里的百姓都煮好饭菜，拎着食盒去善堂送给伤员，依旧低头不敢看大楚来的人。饭吃了还没几口，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铁桶满街乱滚，纳西刺顶着一张淤青的脸，气势汹汹拿着把大刀，疯了般连喊着要集结军队，去攻打翡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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