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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故换了衣裳，又理了头发才跟着她上车。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停下，一路往山里，下车的时候面前是一座古镇。来往的人不少，多的是服装各异的小姑娘。谢云故这一身，也不突兀。“这里……”楚青翘道：“人间没有九重天，只有古镇，想去看看麽？”“好。”这深山里的地方，世外桃源一样，各处的建筑皆是自明代就有的。街上叫卖的小贩，摊上摆着的小玩意儿，叫人眼花缭乱。谢云故从前在云端往人间看，大抵繁华如此。金步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声响，衣裳衬人，人这一身气派也将衣裳衬得格外赏心悦目。绣花鞋踏在青石板上，在薄薄的积雪上落下脚印，是很动人的一幅画卷。远处的高台上是古庙，来往的游人在这里祈福。也不知是哪一路的神仙，庙前的老树上挂满了红布条。“你说现在还会有神仙麽？”楚青翘望着庙宇，问了一句。谢云故道：“神仙靠着人的信仰而活，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几分落寞。从在九重天的时候她就明白一件事，凡人的力量很强大，早晚有一天会不依靠神明而活着。楚青翘生活的这个地方，仿佛就是如此，神明只能作为附属而存在。两人走到殿前，理着红布条的老人问她们要不要绑个姻缘结。楚青翘想了想，付了钱取了红布条，她登着梯子，把东西绑在了古树的枝头。冬日里的古树落了叶，一树的鲜红像是叶子一般随风而动。谢云故看着她从梯子上下来，问道：“求谁的姻缘。”“你的。”楚青翘笑了笑，把人领进庙中。张挂颜色鲜艳的东西，不止可以求姻缘，还有祈福的意思。庙里的神像早已经破败不堪，一身色彩退了个干净。唯有案前的贡品带着些颜色。谢云故抬头看着眼前的神像，目光略略滞了一滞。楚青翘俯身拜了一拜。“你不试一试麽，还是很灵的。”楚青翘从前来过这儿，每次有所求，都会有回应，虽然大部分还是靠自己。“不了。”谢云故认得这座神像，本尊已经死了，再拜又有什么用呢。她端着手，抬头望着面前的神像，眸中有万千情绪藏匿，像是已然知晓这神像的种种往事，却不愿诉说。谢云故的曾经，一定很精彩。楚青翘临出门的时候，问了一句：“云故知道这是哪尊神吗？”这庙前的牌匾上只写着“云水殿”三个字，也没个石碑刻文，楚青翘算是闷头拜神。谢云故看了她一眼，道：“已经故去的人。”“这样啊……”谢云故不想提及的，大概是不怎么美好的经历。楚青翘回头看，只觉得牌匾上的字有些眼熟。两人在古镇里转悠，登高，踏雪，赏红梅。楚青翘一个人的时候从来没这种心思，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突然觉得哪怕是枝头落雪都值得人停驻一观。“想吃东西吗？”楚青翘突然问了一句。谢云故还没开口，楚青翘那头已经递过来一个糖人。是一只姜黄色的小鹿，冰冷冷的雪天里，格外晶莹剔透。“这个……”听说是很甜的东西，谢云故接过来看了许久才轻轻咬下一口，鹿角在口中化开来，整颗心都是甜的。“好吃吗？”楚青翘问她。谢云故点了点头，这小鹿做的漂亮，她有些舍不得再下口。不远处是问情桥，楚青翘正打算拉着人过去。蓦地，有人从身后窜了过去，擦肩的时候手里的糖人晃了一晃，正落在铺着薄雪的石板上，碎了个干净。“……”楚青翘看着地上的东西蹙了眉头。怎麽她跟谢云故出来，老碰上这种事。方才撞人的已经走远。楚青翘抬头望过去，早没了人影。她俯身把碎掉的糖人拾进袋子里。好看的东西留不住，谢云故对这样的事最是惋惜。她转了转手里的木棍，跟着楚青翘往问情桥去。这桥用铁索连着山两头，很长也很晃。已经有不少人挤在上头，几乎是寸步难行。“这桥可有说法？”谢云故问她。楚青翘想了想，道：“小情侣讨个吉利，没多大意思。你想上去吗？”谢云故自然是不想的，单是上头满桥的人，已经叫人望而却步了。她立在高处，看着不远处桥上的人。有雪落下来，住在她墨色的发丝上，金步摇垂下的流苏凝在空中，楚青翘的心跟着停了一停。她看着谢云故，一时忘记了言语。天地是白茫茫的一片，谢云故或许是其中最不同的颜色。若是就这么悄然放走，她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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