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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柳暗花明（第1页）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布谷频唱，杨柳炊烟，群芳尽放，转眼已是仲春时节。饶是疫情未完全平息，渭河边心急的农夫却不忍心再误了农时，都三三两两的蒙着面架了直辕木犁，开始忙着犁地播谷。

更有家中男丁在疫情中死亡了的人家，竟无牛无犁，老老小小的妇女们，裹着头，用她们那原是采桑养蚕的手，握了直刀，费力地力斫土翻地。

十二骑士蒙面护卫下，一辆牛车缓缓行于村道。

平阳少公主元锦瑟，前日正在她渭河庄上照顾病人，忽然从垂死病中惊坐而起的小吏张丰儿口中得到了崔浩两个月多月前被征调边关之前托他转达的口信。从两句隐语中，她明白了父亲母亲服用的石蜜朱丸乃是朱砂制成，实际上是一种□□，跟她前年生辰宴上被人在酒中所下的五石散颇为相似。

正在震惊与伤心之间，城中送到她庄上的恭桶中又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婴。那婴孩，满面痘疮，消瘦脱水，身戴麒麟金锁，却正是她那八个月大的侄儿——太孙阿宝。

元锦瑟和碗碗、华年一道用计隐藏了男婴的身份，惶惶然过了三日，却接到宫中的消息，太子病危，圣上突发风疾病重，急召她回宫！

元锦瑟权衡再三，留了华年在庄中照料太孙阿宝，携了碗碗和阿秋，由时疫初愈的十二翊卫护送回宫。

这几日，庄中马匹被大量征调，凑不齐拉车的几匹马，庄中的牛倒有富余，因此元锦瑟带着碗碗和阿秋乘了牛车。小吏张丰儿前几日病情颇重，但也许是他的身体底子好，也许是他命硬，不出三日竟已经豆疮结痂，身体大好了。他是个明白人，听到宫中消息，就想到在此局势下，公主身份微妙，因此自请为公主赶车，愿以微驱效力，以备不测。公主应允。

牛车缓缓前行，一行人心思各异。

碗碗一心想从那传旨的小内侍身上打探出更多信息——这小太监正是前年公主生辰宴上支开她的那个眼生的内侍。

“大人瞧着眼生，刘大人呢？可安好？”碗碗打起油壁车的侧帘，与那内侍攀谈。宫中往常传旨，不是刘内侍就是覃吉内侍。

那小内侍却立即嘤嘤地抽泣了起来，“刘阿爷染了时疫，十天前就……就……没了！宫里的内侍宫女十个里就有三个死了的。活下来的，也有好多留下了痘疤。宇文大人看着那疮疤难看……都叫，都叫……杀了……”

“哦……”碗碗适时给那小内侍递了一块帕子，感动得那小内侍一个劲儿地叉手行礼，看着却不像有什么城府。

“你原来是在哪里服侍，我好像没有见过你？”碗碗继续询问。

那小内侍凄然而卑微地一笑，“小人哪里有福气能常常见到上官女史？小人原是尚寝局下边不入流的，在宫中只是洒扫阴沟，搬运恭桶的。许是因为常干这脏活，小人命贱，此次倒没有染上时疫。如今，宫中有名号的内侍不是得病死了，就是被宇文大人杀了，连恭桶也多日没有人清运，前日还是覃大人亲自和小人几个一起清运的。今日也是，覃大人找不到人传旨，看小人面孔还算平整，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让小人来了。”

哦，幸好，覃吉覃内侍还活着，碗碗与元锦瑟心中稍定。这小内侍说的应该不是谎话，看他样子，大概是不识字，因此传的是口谕，内容也是简单几句白话，大概是怕他不懂事传错了。

那小内侍也许是这些日子提着脑袋办差，提心吊胆的憋屈久了，忽然之间听着面若银盆，口若含樱，眉如新月的上官碗碗女史温言软语地与他说话，忍不住絮絮叨叨地闲扯起来。

“其实小人之前也有幸见过上官大人的？只是小人粗笨，大人肯定不记得了。”

“哦？”他竟自己主动提起此事？

“前年公主生辰，小人原在……净房服侍，”净房就是茅房，就是厕所，这位小内侍原是管恭桶的，在净房服侍也是合理。

“有幸被一位大人唤去为上官大人传话，才能和大人说过几句话呢！大人赏了小人一杯酒，小人一直记在心里，不敢忘记。”那小内侍似乎是上官碗碗大人一个不知名的崇拜者。

他的上官大人却立刻心中砰砰直跳，立即问道：“哪位大人让你传话？！”答案呼之欲出了吗？

“是……小人也不认识。是位年少的将军，说是崔大人有事要唤上官大人过去。”这小内侍的线索，算是到此为止了。

碗碗与元锦瑟却立即对视一眼。

少年将军？那日宴上，少年将军就是宇文护、宇文昭、宇文微、宇文悦四人。此时，宇文护正带着翊卫，前后左右分三队护卫着公主所乘的牛车呢。

桓景反叛前，宇文护在军中跟随桓景历练，已有数年。他或者他的兄弟们，当时引开公主身边的人，到底是受桓景所托，在为桓景创造亲近公主的机会呢，还是别有所图？公主酒中被下五石散，与帝后服用石蜜朱丸，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谋划？

进献石蜜朱丸的方士是宇文护的父亲宇文宏所推荐的，宇文宏对于朱丸有毒是否知情，他又与这两件事是什么关系？

元锦瑟更是想到她生辰宴上宇文宏对她所说的话，还有在她袖子中贴肉放下的玉佩。玉佩？是不是事先准备的？宇文宏是不是早就料到桓景会对她行不轨之事？他又如何能够料到？

另外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浮上元锦瑟的心头：或者，一切都是宇文宏谋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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