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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不需要你家主子惺惺作态,你不用再过来了。”伴随着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层层帷幔之后传出熟悉的怒斥。
宫侍战战兢兢预备退下,反正是例行公事,今天已经来过,能够回去交差就行。锤锤跪得酸麻的膝盖站起身,在心底哀叹自己时运不济,被分配来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每日过来盯梢,面对里头那个脾气大的冲天的女人的迁怒。难怪太子爷宁可成天腻着一个男人,这样的女人美则美矣,可谁消受得起正念念叨叨,忽的抬头瞥见自家主子冷着一张脸往这边走,急忙收了捶腿的手躬身行礼,结果封人洵更没看见似的,脚步都没顿一下径直朝屋里走去。看得他一阵纳闷,这么行色匆匆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没想到屋里那一尊火山,这个则是冰山,冰山撞上火山,会是怎样的结果?
沐墨瞳正在料理窗边的一盆水晶兰,尽管早已过了花期,但这株自外面捡回来的植株竟侥幸存活了下来,让人很是惊喜,平日里照料的格外尽心,并不指望它真的开出花来,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就十分值得庆贺了。
正拿了手边的工具给它松土,忽听外面响起侍女请安的语声,转过头就见到封人洵推门走进来。
黑色丧服穿在他身上更显的眉目犀利如同峰峦。
北狄王刚过世,他脸上不见有多么哀恸,反而一脸冷厉。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不知道什么事情居然劳动王爷拨冗前来?”霁和从桌边站起身,迈了几步,捏着裙幅的手泄露了紧张的情绪,“难道这么快外面就变天了?”如果不是来告诉她最后的结果,那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被囚禁于此,即便在着急,外面的情况也是一概不知的。
封人洵未及发话,目光如电在室内扫了一圈,抬手挥退一干侍从,继而转向一身黑纱的霁和:“怎么此处只有太子妃?”
“不然你以为还有谁?”黑纱覆面,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唯见一双杏眸闪动着晶莹光泽。
封人洵思忖了会儿,说道:“七弟一向与太子妃走的近,太子妃可知道他现在何处?”
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王爷若是要找他,理应去他的房间,怎么到我这里来了?我有什么理由知道他在哪里?”
封人楼随同北狄王移驾行宫,按理说北狄王殡天后他应该出面接手各方事务,谁知道封人肃一发难就不见了踪影,搜了这几日,别说行宫内,整个龙泉山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事态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霁和顿了一下,杏眸微微游移,确认般的问:“王爷没找到他?”见他一副郁卒的表情,答案不言自明,当下轻松了不少。这样看来,结果还未分明。
与之相反的是封人洵越见不安,豁然皱紧了眉头,目光显出几分凌厉来:“他在哪里?”
“他有手有脚可以到处跑,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王爷这话问的可真奇怪。”霁和状若无奈的摊了摊手,转身走向一边。
封人洵面色古怪的盯着她的侧影看了半晌,突然趋身上前。
“你干嘛?”霁和急忙后退,却已经被他一把抓住,“你你你放手”惊慌失措的推开他,无奈力气不济。覆面的黑纱随之落下,封人洵当即呆愣在场。
方才还一副凛然华贵的女子,现在一改做派,咋咋呼呼的嘟囔开了:“哎呀,都说了我装不来的,现在穿帮了吧。”面纱下赫然是一张更为年轻的脸孔,五官透着股纯然的清澈,被拆穿伪装立即溜到沐墨瞳身后,心有余悸的揉着手腕,“那么大气力干嘛,吓死小老百姓了。”
这几天她扮成霁和过的提心吊胆,现在被揭穿反而松了口气,时时刻刻伪装成另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天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种经历她死活都不要尝试第二次。还是娘说的对,宫里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等这件事一结束她立即有多远逃多远。
“怎么是你?”封人洵眯起眼,浑身散发着被蒙骗的恼怒。“太子妃呢?”这个丫头他有点印象,因为这张脸的缘故,她冲撞了封人肃的坐骑时他曾出面求情,本来都快忘了这档子事,结果封人肃自作聪明惹出一连串麻烦,更让他郁结难抒的是,那个女人居然也参了一脚进来。看到这张脸,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他都难以平静。对着演变成如此境地的事态,他不得不叹息,封人肃简直就是咎由自取。
眼前穿着黑衣重孝的人是幽朵儿。她长得本就与霁和有五六分相似,把发簪压低,再蒙上面纱,若隐若现的露出一双眼睛,没人看得出来正主已经被掉包了。
北狄王殡天之后霁和跟封人楼就抢在封人肃动手之前赶回王都了,沐墨瞳和幽朵儿留下来掩人耳目,让他们以为“太子妃:尚被困在行宫,方便王都那边行事。宫侍每次来问安见到的实际上都是幽朵儿假扮的霁和,那天传话时幽朵儿一番怒斥显而易见将他们镇住了,以至于后来每次问安都隔着老远,顶多就看见一个侧影,给她们省下了不少麻烦。尽管与霁和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但幽朵儿已经将她模仿的八九分俏似,经过一致鉴定,就算是极为熟悉的人一时之间也未必认得出来,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封人洵识破了。沐墨瞳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破绽到底出在哪里。
封人洵死死瞪着躲在沐墨瞳后面的人,活像要把她拖出来严刑拷问一番,幽朵儿被瞪得心惊胆战:“你瞪我也没有用,太子妃她不在这儿。”
“她不在这里,那她去了哪里?”封人洵步步逼近,难掩焦躁不安的情绪,难道她不知道有他的防卫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居然想方设法跑了出去。封人楼有什么好,自从他一出生就夺去了北狄王的全部注意力,从此那个父亲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他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最好的东西摆在面前。一样是亲生儿子,北狄王的厚此薄彼实在让人心寒。
沐墨瞳伸手拦住他:“别光顾着问我们,王上殡天这么大的事,二王爷不是也没见着踪影吗,敢问他现在又在何处?”如果没猜错的话,封人肃也一早就回到了王都,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处在这个完全封锁的行宫里头,即便外面闹得兵荒马乱她们也一概不知。
封人洵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这么个人似的,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眸光微微闪动,恢复了平静的语气:“没关系,跑了个王爷和太子妃,不是还有歌皇后留在这里么,也不算太亏。”
幽朵儿从沐墨瞳身后探出脑袋茫然四顾:“皇后?在哪里?”
11
扑哧几下闪动,窗台前落下一只雪白的鸽子。
“你的信来了。”
即便那只鸽子就在手边晃悠,沐墨瞳仅是抬了下眼睛,继续摆弄花盆。朱砂随同霁和去了王都,幽朵儿见了封人洵跟老鼠见了貌似的,有多远躲多远,所以更多的时候她都不得不一个人面对封人洵那张益见冷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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