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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不当县长了吗?”饲养员不解地看着他,“还管这些鸟事做什么?”
这天晚上,谭功达在西津渡一家小饭馆中喝了点白酒,一直到店主人再三催促打烊,才怏怏不乐地离开。他喝了太多的酒,被风一吹,酒食翻滚,涌向喉口。他忍了又忍,才没吐出来。
他走到家门口,隔着浓浓的雾水,忽然看见自家屋里竟然亮起了灯光,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心里明明记得一大早出门的时候是锁上门的,这会儿,家里怎么会亮灯呢?他再次摸了摸门上的铁锁,湿漉漉的,并未打开。这时候家中怎么会有灯光呢?
谭功达看见厨房中灯影憧憧,似有人影晃动。难道果然像道士所说,冯寡妇的冤魂不散?心中不免也有几分疑心。他打开院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边,正想探头朝里边看个究竟,冷不防闪出一个黑影来,“哗”地从里面泼出一盆水来,浇得他浑身透湿。谭功达怪叫了一声,把那人也吓得吱哇乱叫。
“怎么这么巧?”那人咯咯地笑了起来,“把洗澡水泼了你一脸。”
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谭功达在脸上胡乱地抹了几把,凑到厨房的灯光下,定睛一看,哪是什么冯寡妇的冤魂!原来是上次在老徐办公室见过的那个农妇张金芳。
她刚刚洗过澡,穿一条花短裤,上身只穿一件对襟小马夹,两个乳房鼓鼓囊囊,像是要把马夹撑破似的。她倚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着谭功达,嘴里甜甜地道:“谭县长,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已经不是什么县长了,你别乱叫!”谭功达的心里还是在扑扑乱跳,“先不跟你说这个,我门关得好好的,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还用问?从篱笆缝里钻进来的呗。”张金芳拧了拧手里的毛巾,就过来替他擦了擦头上的水,她的乳房在他眼前晃个不停。她穿着一条红短裤,大腿又粗又白,身上有一股好闻的肥皂味儿。
她带来的那个五、六岁的孩子,歪在灶堂里的柴火堆上,张着小嘴,已经睡熟了。这个女人洗了澡之后,自然有一种爽净与妩媚:口宽脸阔,细眉大眼,肤色红润,身材壮硕。谭功达不禁酒往上翻,血往上涌,心中摇摇欲醉。他在看她的时候,那女人也望着他,一直在妖娆地笑着。
“你怎么又找到这儿来了?不是说好了不来的吗?”谭功达扶住墙,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房子被冲了,地也被淹了,不找县里,你让我找谁去?”妇人仍是笑。
“县里不是在普济设了临时居民点吗?”
“那鬼地方也能住人?胡乱搭几个窝棚,把我们往里一塞,每天发几个馊馒头,就算完事啦?晚上连个帐子也没有,我那苦命的孩子,浑身上下,被咬得没有一块好肉。”张金芳道,“前天早上,县防疫站的人又来喷药,我一打听,才知道是防霍乱的,我胆子又小,一听说要闹霍乱,就连夜带着孩子,奔县上来了。到了县上,天已经快黑了,门都关了,传达室那老头认得我,死活不肯开门,我没办法,只能一路打听,找到您家来了。”
“有事请你到县里去说。再说,现在我已经不是县长了。”谭功达再次提醒她。
张金芳也不搭理他,从水缸里舀了水,把换下的衣服往脚盆里一泡,蹲下身子去洗她的衣服去了。谭功达怎么劝她离开,张金芳只装听不见,嘴里带着笑,不时拿眼睛偷偷地觑他。谭功达极力显出严肃威赫的样子,可他的嗓音根本不听使唤。再凶狠的话,一出口,全都变成了深沉低回的呢喃,就像清澈的水流漫过春天的草地,声音中带着柔情蜜意。
四周静谧无声,窗外的一轮弯月,泛着清冷的光。他忽然觉得那月亮开始转动。紧接着,整个厨房都像磨盘一样地转动起来,而且越转越快。他一个立脚不稳,向前趔趄了一下,扶着墙就要呕吐。张金芳见状赶紧过来,在身上揩了揩湿手,一把揽住他,又在他背上轻轻地敲着。
第三章 菊残霜枝(11)
谭功达呕吐了半天,只沥出一些绿色的苦水来。她的脸和谭功达挨得那么近,耳畔的发丛不时蹭着他的脸。张金芳敲了半天,见他也吐不出什么来,便拽过他的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搂着他的腰,扶着谭功达往卧室去了。
四十多年来,除了白小娴之外,谭功达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挨着一个女人。他浑身绵软无力,可他知道自己血液奔涌,像脱了缰的野马。她身上的汗味熏得他心旌摇荡。在沉沉的睡意中,他能够感觉到张金芳在脱他的鞋袜,解他衣服的扣子……他意识到女人用湿毛巾擦他的脖子、他的胸脯、腋窝……他能听见张金芳轻声地说:“真臭!你几天不洗澡了?”听见她用扇子在帐子里赶蚊子。随后金属帐钩“当啷”一响,一个甜蜜而污秽的声音在他耳朵边怂恿他:算了,这样多好!别管它那么多了,由它去吧!他在凉席上畅快地打了个滚,趴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到了后半夜,谭功达从一阵尖锐的头痛中醒了过来。帐子顶上浮着一层微暗的月光。他摸索着想要找到灯绳,却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上,心里就觉得不妙,酒也醒了大半。他又朝左边摸了摸,就摸到了那妇人的脸。
“你是不是要喝水?”
原来,张金芳病未睡着,正眨巴着她那明亮的大眼睛,轻声问他。
她一下就拽住了谭功达的胳膊,抱在怀里,任凭谭功达怎么用力,也抽不出来了。在这个富有经验的女人面前,谭功达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她把他的手拽到罩衣的下沿,又贴着肌肤往上,滑向她的胸前……原来她的乳房这么大,都快堆到胳肢窝里了;原来她的身上这么软,这么滑,这么奇妙!张金芳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她平躺在凉席上,开始了沉重的喘息,嘴里喃喃道:快,快……她的喘息那么急促,胸脯起伏的那样厉害,面目那么狰狞、丑陋,牙齿咬得那么紧,吓得谭功达赶紧俯身问她:“张同志,你,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第二天早上,谭功达一觉醒来,觉得通体舒坦。他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什么心事也没有。在早晨凉爽的微风中,心里十分安逸。他从桌子上摸着了一包烟,叼起一根,正要点火,见自己全身赤裸,猛地就想起什么事来,嘴里叫了声“不好”,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吓得面无人色。
他要好好地想一想,昨晚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可脑子里一鳞半爪,什么头绪都没有,就像是做了一个又甜又黑的梦。他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赤着脚,满屋子找了个遍,怎么也没看见张金芳娘儿俩的身影。她和孩子都不见了。窗外的
海棠树上一只梅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他走到院子里,看见院门大开,心里不由得一阵狂喜:难道他们走了不成?
当然不可能。
因为他很快就发现:他们随身带来的那个脏兮兮的大挎包就搁在井台上,张金芳昨晚换洗下的衣服在晾衣绳上被风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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