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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道:&ldo;临安府审了件亡赖案子。查出近日扰乱街头的亡赖头子是吴相的侄子。&rdo;
那犯人已被巨箠笞死,吴相之侄已被逮下落狱,想是赵成志自知已得罪吴相,索性上表自劾。
谢嘉明轻笑道:&ldo;陛下要准其自劾么?&rdo;
殿内的气氛蓦然间微妙起来。君臣之间,隐隐约约的彼此试探。他们似是向着一个方向,却又身处迷雾中,彼此间面目模糊,并不敢放手奋力一搏。
良久之后,打破沉默的却是陈昀,他赞了一句:&ldo;赵大人刚决。&rdo;
谢嘉明凝视皇帝,目光中划过一道光亮,缓缓道:&ldo;此案臣也有听闻。往日临安府断案,若事涉权贵,多展转迟回,最后不了了之。此次赵大人不惮权贵,断案迅捷,理应褒赞。&rdo;
皇帝点头,道:&ldo;是。&rdo;
殿内空无一人,皇帝早早的将一应内侍宫人都遣下了,是以三人相对,忌讳便少了些。
皇帝嘴角噙了一丝笑道:&ldo;我听闻,这犯人是浩然当街擒拿的?&rdo;
陈昀躬身道:&ldo;是臣拿下的。&rdo;
皇帝道:&ldo;浩然过几日便要北上了吧?走前还为民除害啊。&rdo;他收了嘴角那丝微笑,神色转为肃穆,&ldo;今日找你来,便是听听你对中原情势的意见。&rdo;
墙壁上挂着中原数路的舆图,皇帝站起来,手指拂过淮水那条蜿蜒的曲线,道:&ldo;朕收到真烈国国内消息,说是国主阿尔兰萨已重新布防汴京一路。新任的汴京路宣抚使是他最宠爱的妃子阿丽白的弟弟。&rdo;
凡越朝的君臣,提起汴京,语气中总是不自觉的带上几分酸涩。那是越朝的故都,而自从越朝南渡,收回中原失地,亦成为了朝廷上下最重的心结和历代皇帝遗下的祖训。前任汴京路长官金更鲁是真烈国老将,行事沉稳,以&ldo;守&rdo;字一以贯之。是以两国隔了淮水一线,相安无事,甚至在官方默许之下,开放互市,边境线上生意往来不绝。
而就在去年,陕川边境战火又开,虽然规模不大,但总是一种讯号。何况真烈忽然调换汴京路边防长官,将主张&ldo;守势&rdo;的老将移开。新任长官虽还不明底细,但是其姊为国主宠信,想必是年少奋发、骄奢傲然之人,必然不甘仅守在淮水以北。
仔细想来,这些未尝不是两国关系开始变化的蛛丝马迹。
陈昀在临安这些日子,大多是在经武阁内研究边防情势,也知皇帝会有此一问,早已胸有成竹。他站在皇帝身侧,缓缓道:&ldo;如今局势虽尚不明朗,但臣认为,真烈国暂时并不会有挑衅之举。&rdo;
&ldo;其一,臣闻真烈国国主宠幸贵妃,真烈国上下已大为不满。这次贵妃之弟由殿前副都指挥使直升为地方大员,底下必然有诸多掣肘。新任长官来到重兵之地,底下将领未必会听其指挥。他若要理顺这一层关系,想必就得花一段时间。&rdo;
&ldo;其二,真烈国不同我朝。其人尚武,战时全兵,平日皆农,大多野蛮未开化,善骑she。却不善水战。假若真烈有异动,我军布局妥当,也不需惧。何况臣听闻去年年末至今冬,北方酷寒,冻死牛羊马匹无数,如今真烈国上下,大约都在恤抚灾民。亦无力南侵。&rdo;
皇帝轻舒一口气,道:&ldo;浩然这么一说,朕便放心了。&rdo;他拿眼睛看了看谢嘉明,又道,&ldo;垣西,你有何看法?&rdo;
谢嘉明黑眸一闪,道:&ldo;臣对陈大人所说之话并无异议。&rdo;
有风拂过殿外竹林,唰唰作响。
皇帝见他说得简单,脸上微微露出失望来。
&ldo;陈大人前几日在练兵场上,十分神勇啊。&rdo;谢嘉明却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一时间陈昀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淡淡道:&ldo;过奖。&rdo;
谢嘉明看了皇帝一眼,方道:&ldo;不过临安城内吴指挥使骑she也是极好的。&rdo;
皇帝嘴角轻轻一沉。
谢嘉明便续道:&ldo;吴相之侄被临安府拿下治罪,自然是罪有应得。可吴登吴都指挥使统领禁军亦有功,陛下就该赏罚分明,方显明君之范。&rdo;
皇帝默然不语,良久方道:&ldo;自然。&rdo;
内侍几次来请,皇帝方笑道:&ldo;今日就到此为之吧。朕便不留你们同用晚膳了,也免得你们不自在。&rdo;
谢嘉明与陈昀忙站起行礼告辞。
皇帝离开前,意味深长道:&ldo;这几日太后凤体染恙,朕还需去慈宁殿探望。&rdo;
皇宫位于临安城凤凰山下,东临钱塘江,西北近西湖,位处全城的制高点兼要冲。这皇宫并非像汴梁的皇宫那般富丽堂皇,倒是略显简陋。大殿也不过数座而已。因南方植被苍苍,即便是冬日,绿色也不过染上一层浓墨般色泽,鸦鸟成群,扑棱着翅膀在宫闱上方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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