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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司马冲的病愈发地重了，终於卧床不起。他想到了王敦会给他请大夫，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会是郭璞。半年不见，郭璞仍是那个洒落的模样，虽然任著军职，衣服却穿得乱七八糟，浑身散著酒气。可是目光相碰的刹那，司马冲还是在郭璞眼中看到了惊愕。

王敦显然相当信任郭璞，见他来了，低低嘱咐两句便退出了房去，留郭璞一人帮司马冲诊病。

郭璞蹭到床前，放下药箱，在床沿坐定了，这才捉过司马冲的手，隔著层衣袖替他把脉。

司马冲笑了一声：&ldo;真把我当王敦的妾了？你放心，我就是妾，也是个男妾，没有男女大防。&rdo;

郭璞尴尬地看著他：&ldo;世子。&rdo;

这生分的称呼让司马冲一阵难过，他和郭璞朋友一场，从来没有大小，也不分尊卑，彼此都是直呼其名，现在竟成了这样的局面。司马冲不禁扭过头去，不愿再看这出卖了自己的知己。

&ldo;你都瘦成什麽样了。&rdo;郭璞按著他的腕子：&ldo;别再吃五石散了……&rdo;

&ldo;是你教会我这个的。&rdo;

&ldo;是，所以我注定不得好死！&rdo;

司马冲被郭璞的话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去，却见郭璞直直望著自己，那样严肃的郭璞，司马冲还是头一次看到。

&ldo;可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我并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世子，您但凡爱惜自己一点，我的罪孽也可以轻些，将来在阿鼻地狱也可以稍稍安心。&rdo;

&ldo;你胡说什麽？&rdo;司马冲忙将郭璞搀起来：&ldo;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局。再说，到这一步，也是我自己愿意的。&rdo;他苦笑：&ldo;我身上不太好，脾气也大了。你别介意。&rdo;

郭璞摇头。两人一时找不出话来，屋里静得令人窒息，司马冲强笑著问：&ldo;你和那边有书信往来吧。他……他还好吗？&rdo;

郭璞望著司马冲，却忽地跪了下去。司马冲顿时白了脸，颤著唇问：&ldo;他怎麽了？&rdo;

&ldo;万岁一切安好。只是，&rdo;郭璞咬了咬牙，终於沈声道：&ldo;建康来书，有一件事，只有您才能办到。&rdo;

王敦是傍晚回的府，白天下了一日的雪，此时的後院宛如一个琉璃的世界，那栋朱楼衬著琼枝玉树，格外的秀丽。王敦心下畅快，步子也变得轻捷，上了楼，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王敦略一沈吟，不禁皱起眉来。

他推开门一看，司马冲伏在案头看书，手边放著个细瓷青花碗，里头盛的是褐色的汤汁，那嫋嫋的药香正是从这碗里飘出。

司马冲听见脚步，抬起头来，见是王敦，微微笑了。

王敦走过去，端起那碗药汁闻了闻：&ldo;这就是五石散吧？你还在吃这个？&rdo;

&ldo;嗯，&rdo;司马冲漫应了一声：&ldo;一直在吃的。&rdo;

王敦拿起那碗，作势要泼：&ldo;你不要命了，病成什麽样了，还敢吃这个？&rdo;

司马冲从王敦的手里夺过碗来：&ldo;我的病又不是这上头来的。这就是个助兴的东西，多少人在吃，不都好好的。&rdo;说话间已把碗送到了唇边。

王敦正要说他，司马冲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他，疯了一样地亲吻。随著唇舌的纠缠，苦涩的药汁流进了王敦嘴里，王敦要去推他，一时之间竟也推不开。

半晌，司马冲才喘息著放开王敦，：&ldo;你看，你也吃了，没什麽的，对吧？这是好东西呢，待会儿你就知道，人生一世，二十年也是活，一百年也是活，何不痛快点……&rdo;说著他又去拿那个碗。

王敦扬手给了司马冲一个耳光：&ldo;别人吃了没事，可你是个什麽身子？拿什麽跟别人比？你才多大的人，已经不想活了？&rdo;

司马冲怔了怔，眼泪刷地下来了，他凄然一笑：&ldo;这里头的好处，你不会懂……&rdo;说著拿起那碗药又灌。

王敦一把夺过碗来，忽然一仰脖将汤药喝了个干净，空碗跌在地上，&ldo;！&rdo;地一声，碎瓷四溅。

司马冲惊呆了，茫然看著他：&ldo;你做什麽？&rdo;

&ldo;这话该我问你！&rdo;王敦把他揿到墙上，紧紧盯住他的眼睛：&ldo;你到底在想什麽？我总觉得你恍恍忽忽的，跟什麽人、什麽事都隔了一层。我这辈子没这麽对哪个人用过心，可你呢？你究竟在想什麽？你对自己都不经心，对旁人还用说吗？为什麽？就因为这药？吃了这东西，真就成了仙了？好，我来领教领教。&rdo;

司马冲摇头：&ldo;不值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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