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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第1页）

这是普通的檀木佛香，庙宇常用，香客无论贫富都买得起，亦称平等香。

&ldo;香夫人！香夫人！&rdo;

门外有人唤，这做香的女子便放下手中活计，去打开了小院木门。

&ldo;徐婶，有事？&rdo;

来人夫家姓徐，是位中年农妇，体型偏胖，面容亲切。她见人先笑，递上一篮子鸭蛋：&ldo;喏，我闺女托人捎来的，专程要我好好谢你！上回若不是你帮忙，我家可就出丑了！&rdo;

徐婶女儿月前出嫁，可是负责妆扮梳头的喜娘却临时摔断了腿来不了，眼看迎亲的人都进了村口，新娘子还素着一张脸，徐婶是急得团团转。这时邻居香夫人主动开口帮忙，她很快取来黛笔胭脂，为新娘子妆扮一新不说，还把模样描得美了几分，总算补了这岔子。

被唤作香夫人的这女子连忙推辞：&ldo;您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哪儿能收您的东西。&rdo;

香夫人平素为人冷淡，在村里人缘很一般，不大讨喜，就算是邻居，徐婶也和她往来不多。可是经过上回的事，徐婶发现她其实人不错，只是天性清冷，不太习惯与别人亲近而已。

徐婶把篮子往她手里一塞：&ldo;收下收下！跟我还客气个啥！对了，你家小香在屋里头？我家大牛老念叨着她呢，有空带她上家里来玩儿。&rdo;

正说着，从院子里跑出来个三四岁的小女娃，长得粉嘟嘟的，凤眸樱唇，可爱得紧。

&ldo;娘亲，娘亲。&rdo;她咯咯笑着跑近，举起手里的东西，&ldo;你看我捏的香丸子！&rdo;

香夫人看了看那团五颜六色的东西，哑然失笑：&ldo;你玩儿泥巴了？&rdo;

&ldo;才没有呢！&rdo;小香摇摇头，努嘴道：&ldo;我是拿花瓣儿捏的，你闻，香喷喷的。&rdo;

徐婶见状夸道：&ldo;哎呦我们小香可真乖！这么小就知道帮你娘做香了，好样的！&rdo;

小香得意地把下巴一昂：&ldo;徐婆婆，我不仅会做香，我还会晒香装香咧！&rdo;

徐婶哈哈大笑，香夫人也抿笑着摸摸她的头：&ldo;是是是，你最能干，你是娘亲的小宝贝。&rdo;

小香主动帮忙，抱着篮子把鸭蛋拿进屋里。香夫人请徐婶进家里坐坐。

徐婶摆摆手：&ldo;不用了，待会儿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就从田里回来，我得做饭。你呢？灶火烧上没？&rdo;

香夫人望了眼院子里晒的香料，赧然道：&ldo;还没……做香一时做忘了。&rdo;

徐婶嗔怪道：&ldo;看你多马虎！大人经得饿，小娃儿可不是铁打的。得，你今儿个也别开火了，到我家吃去。我给小香炒盘她最爱的菇子鸡蛋！&rdo;

经不住徐婶的再三邀请，香夫人粗略收拾一下，牵着小香去了徐家。

地里干活的徐家父子回来，众人围着桌子坐下，徐娘和她儿媳妇端上几个农家小菜，香夫人打开带来的酒，给在座各位一一满上。徐叔领头举杯，大伙儿先喝一盏，就算正式开席了。

饭吃完，小香跟着徐婶的孙子大牛在房里玩，香夫人跟着徐婶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清洗。

徐婶喝了酒有些脸红，说话胆子也大了许多，直接说道：&ldo;香夫人，你莫怪我老婆子多嘴。虽然你靠着这门做香的手艺吃饭养孩子，可家里没个男人始终不妥。再说小香儿年纪还小，你又要做生意又要照顾她，实在也忙不过来不是？依我说啊，你年纪还轻模样儿又生得好，再找个男人不难的。你晓得隔壁村子开私塾的李官人不？就是白白净净的那个。他上回来吃酒看上你了，私底下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再嫁的打算？他虽然没成过亲，可他不介意你带着小香，他说会视如己出。我瞧他像是个会疼人的，又是读书人，你嫁她也不算委屈。香夫人，你意下如何？&rdo;

香夫人洗着碗，微笑着摇头道：&ldo;徐婶我知道您好心，但我实在没这心思。虽然平日就我和小香相依为命，可我觉得这样挺好。&rdo;

徐婶有些失望，劝道：&ldo;现在你觉得没啥，可等小香长大嫁了人，就剩你一个人太孤零零的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你是不是还记着以前的相公呢？可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来找过你……&rdo;

&ldo;徐婶，&rdo;香夫人笑容温婉，口气却很坚决，&ldo;以前的事我也不记得了，相公什么的，我更是没有印象。我也不是念着谁，我只是不想改变现有的日子。&rdo;

村里人家睡觉早，收拾好厨房香夫人就带着小香告辞了，回了自家院子。

晚间，小香洗了澡钻进被窝，拉着她娘非要说话。

&ldo;娘亲，大牛说他生辰快到了，到时候徐叔叔会带他去城里看戏，还给他买糖人儿扎风筝……他想要什么他爹就给他什么，有爹爹真好。娘亲，为什么我没有爹爹？&rdo;

香夫人摸着她的头，柔声道：&ldo;你有爹爹的，每个人都有爹娘。只是你爹爹现在不跟我们在一起。&rdo;

小香撅着嘴：&ldo;那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他是不是不要我，不要娘亲？&rdo;

&ldo;我想他应该是被什么事耽搁了，所以才被迫和我们分开。他会来找我们的。&rdo;

&ldo;娘亲，爹爹长什么样？我从来都没见过他呢……&rdo;

&ldo;他和小香长得很像很像，眼睛鼻子嘴巴，一模一样。&rdo;

&ldo;唔……我想见爹爹。他要是再不回来，我以后都不要他了……&rdo;

不一会儿小香便不再说话，沉沉睡去。香夫人轻轻在她额头一吻，帮她掖好被角，然后吹灭烛火，也躺了下来。

幽沉黑夜，她睁大眼盯着头顶幔帐，毫无睡意。

小香的父亲，她的夫君，长得什么样？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是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人，她醒来的时候就只有一个名字‐‐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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