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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赵冰洁微微战栗了一下，咬住嘴角，没有说话。

&ldo;我不能杀他，&rdo;许久，她一字一字地开口，&ldo;我做不到。&rdo;

&ldo;我知道，你宁可自己死也不会去杀萧停云，是吗?&rdo;那个人却并没有愤怒，轻微地笑了一声，&ldo;放心，我不会勉强你的‐‐但是，苏微就不在此列了对吧?&rdo;

&ldo;……&rdo;她没有说话，觉得面前这个人宛如恶魔一样洞彻人心。

&ldo;把这一颗药，下到苏微的茶里。&rdo;那个神秘人将一粒药丸放进了她的掌心，&ldo;放心，这药无色无味，而且发作后不会在人的身体里留下丝毫痕迹，绝不会连累到你。&rdo;

她下意识地握住那一粒小小的药丸，手指微微发抖。

&ldo;你想自己死，还是让她死了?&rdo;那人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声，&ldo;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吧?何必犹豫呢?‐‐让她去死，萧停云不会发觉是你干的，此后，你就又是他身边最重要的女人了。&rdo;

那个人的声音细微而邪魅，如同魔的低语。

她叹了口气，似是屈服一样低下了头，将那一粒药握在手心，喃喃：&ldo;我做完了这件事，你就会给我解药?有这么容易?&rdo;

&ldo;当然没那么容易。&rdo;那个人轻声笑了一笑，&ldo;这个蛊虫，得在听雪楼灭亡后才能从你身上取出‐‐不过，或者我能治好你的眼睛，让你先尝到一点甜头。&rdo;

赵冰洁沉默着，许久才点了点头：&ldo;好。&rdo;顿了顿，她抬起空洞的眼睛，似是在审视那个人：&ldo;不过，既然是要杀苏微，你为何不当初就一次把毒下足分量?何必又要借我之手，弄得那么麻烦?&rdo;

&ldo;你知道什么?&rdo;那个人笑了一笑，&ldo;我怎么能让她那么轻易就死了?&rdo;

他的声音冰冷而飘忽，这短短的一句话里面蕴藏着刻骨的恶意和仇恨，竟让她颤了一下，畏惧之意油然而生。

&ldo;你是拜月教的人?&rdo;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ldo;还是天道盟的?&rdo;

&ldo;这你就不必问了。&rdo;那个神秘人冷然回答，将手掌覆盖上她微凉的眼皮，轻轻按了一按，低声，&ldo;蛊我已经种下了。敬候佳音。&rdo;

那个人最后说了一句，然后穿过墙壁，仿佛是幻影一样凭空消失了。只留下赵冰洁一个人站在黑暗里，手指握紧了那一粒药，如同握住了一粒火炭，全身微微发抖。

三月的夜，犹自寒冷。外面细雨簌簌，打在窗外新抽出的嫩叶上。而绯衣楼里侍女们都退下了，苏微独自坐在灯下，卷起袖子，看着自己袖中的一双手臂。

她的手很瘦，腕骨伶仃，小臂纤细得可以看到皮肤底下的淡蓝色血脉和微微凸出的肘骨‐‐然而，这样一双纤细苍白的手臂上，却密布着可怖的伤痕。

从手腕到手肘一列密布着的，是乌青的六处印记，那是梅家的玉笛梅花留下的伤痕‐‐那一次，奉命追杀的她遇到了伏击，被梅家的二当家几乎废了这一条手臂。而在乌青之上，却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碧色。那种青色仿佛是活的，在雪白的肌肤下蠢蠢欲动，想要顺着血脉蔓延开来，却被十八支埋入肌肤的银针生生钉住。

那，就是日前刚种入她体内的碧蚕毒。

&ldo;苏姑娘，现在我把毒逼到了你的手腕以下，用银针封穴，可以暂时止住毒性蔓延。但你不能再动用内力，否则内息一动，气脉流转，这碧蚕毒就会脱出控制。&rdo;墨大夫临走前的话萦绕在耳边，&ldo;等拿到雾露龙胆花，把毒彻底拔除，姑娘才能再度握剑‐‐在这之前，每次拔剑，就是离死近了一步!切记，切记。&rdo;

她坐在黑暗里，定定看着自己的这一双手，再看看横放案头的血薇剑，心里微微一冷‐‐这种毒的解药，只生长在天之涯的滇南雾露河上，路途遥远，而时间只有三个月。如果三个月之内拿不到解药，她这双手，岂不是真的废了?

她微微抬起手，轻抚着案边的血薇剑。

那把绝世神兵藏在剑鞘中，然而却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意，低低起了一阵鸣动。

&ldo;我教你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配得上这把血薇!&rdo;姑姑的话从记忆中浮起，响彻脑海‐‐原来，她的一生，只是为了和这把冰冷的神兵相配?那么，如今废了一身武学，是否连这把剑都不配拔出了呢?

苏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收回手，下意识地摸着耳畔盈盈摇晃的翡翠坠子，微微出神。忽然间仿佛觉察到了什么，她一颤，急急低下头，将那一枚耳坠解了下来‐‐果然，右侧那颗翡翠的白金扣上裂开了一个细微的缺口，直指耳后的风池穴方向!

她看了一眼，便知道这竟是日前的那一轮交手里被夕影刀的刀意所割伤留下，不由得心中大震，霍地站起，走到窗口望着灯火依旧通明的白楼‐‐原来，当日他毕竟是手下留了情，不曾全力施展。

其实仔细想想，停云的武功源自于雪谷老人一脉，乃是池小苔亲授，又融合了楼中四位护法的所长，如若真的交手，她何尝就能如此轻松地胜过他?他只是故意藏拙认输、不愿展露真正的身手吧?

是否对于自己，他一直也是有所保留?

&ldo;告诉楼主我不舒服，不方便见他，请回吧。&rdo;

隔着帷帐，她吩咐侍女，声音淡漠。

自从中了毒后，她卧病在绯衣楼，找各种借口把前来探视的人挡在了门外。其中，也包括了萧停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见他，只是看到他如此殷勤地每天前来问候病情，心里就有无端的猜忌和厌恶。

仿佛，他来关心问候的只是那把血薇剑，而不是自己。

或许被拒绝得多了，这两日，萧停云渐渐地不来了。来得多的，反而是赵总管。那个盲眼的孤女深得楼主信任，也被听雪楼上下所敬重，十几年来主持楼中大小事务，从无一次失算，对她这个新来的听雪楼主人更是恭谦亲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失礼。

然而，不知道为何，一看到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她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第一天赵冰洁来的时候，她还勉力客气寒暄了几句。然而第二天她再来的时候，她便再也没有耐心，只是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对面坐着的赵冰洁也就沉默着。窗子半开着，然而绯衣楼里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侍女们在一边，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日影渐渐西斜，眼看着炉中的龙涎香也燃尽了，侍女仿佛得了大赦一样，低低说了一句&ldo;奴婢下去换新的来&rdo;，便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另一个则道&ldo;这茶凉了，奴婢去换一壶新的来&rdo;，急忙也跟着下了楼。

楼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苏微斜倚在榻上，赵冰洁坐在对面的椅子里‐‐虽然没有任何东西横亘在两人中间，空空荡荡，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ldo;公子这几日一直很担心你。&rdo;终于，赵冰洁开口了，打破了这难难捱的沉默，&ldo;苏姑娘为何不愿见他呢?&rdo;

苏微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问到这个问题，眼神也忽地凝聚如针。怀中的血薇轻轻一动，似乎如昔日遇到劲敌一样，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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