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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忽然，一道强烈的白光，竟刺入她紧闭的双眼。她蓦然睁开眼，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只见面前那个人体标本的各器官部件又开始整合复位，转眼的功夫，又变成了那个白衣女子的尸体。

叶馨有些绝望了，哑了声音说：&ldo;你为什么不放过我。&rdo;

她似乎听见了一阵冷笑，随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她惊惧了，回身逃离那小屋，但冷笑声和叹息声仿佛跟定了她。她跑得大汗淋漓，在大声呼救中一梦惊醒。

又是一夜没睡好，叶馨起得迟了，早饭也没顾得吃，险些误了八点开始的生物化学课。幸亏秦蕾蕾已早早用教科书替她占了位子，她才能坐到第一排。

生化是四个班一起上的大课，用的是学校里最大的阶梯教室。如果不勤快点，占到教室前排的位子，往往会看不清黑板上的粉笔字，所以各班学生，尤其是看重学习成绩的女生们，都爱早早地占前排的座位。叶馨姗姗来迟却坐了前排的好位子，难免让身边一名他班的女生不以为然。叶馨感觉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采访机说：&ldo;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为我们生病的同学录音，必须得坐在前面，今天算是偷了个懒。&rdo;那女生虽不和她同班，也记得她和欧阳倩成双入对的情形，笑了笑，没说什么。

叶馨想起这女生似乎是三班的，轻声问：&ldo;你们班是不是有位叫谢逊的同学？&rdo;

&ldo;有啊，傻乎乎的一个小子，怎么，你对他有好感吗？我替你说说去。&rdo;那女生揶揄道。

叶馨忙说：&ldo;胡说什么呀，他到学生会来报名参见原创歌曲比赛，说要弹钢琴呢。&rdo;

&ldo;真没看出来，不是吹牛吧？他倒是挺能吹的，我们都叫他&lso;金毛狮王&rso;。&rdo;

&ldo;这么说，他知道谢逊是金庸小说里的人物啊，当时我说起来，他还装傻。&rdo;叶馨有些愤愤然。

那女生笑道：&ldo;别生气啊，这说明他对你有好感了。男生一对女生装傻，十有八九就是那么回事儿。下课后我和他说说，让他周末请你去跳舞好不好？&rdo;她说着，扭过头去，一定是在看谢逊。

&ldo;千万不要。&rdo;叶馨也跟着扭过头，见谢逊说在教室的最后排大马金刀地坐着，脸上仍挂着笑，正和身边的一个男生说话。那男生浓眉俊目，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两个大大的眼袋，似乎和叶馨一样，昨晚没睡好觉。他大概发现叶馨和那个女生一起回头在看谢逊，冷冷的回望过去。

叶馨正想继续打听那个冷面小生是什么路道，老师开始讲课了，她也怕再问下去，那女生不知会造出什么样的动静，做何等联想，便打消了这念头。

今年的解剖学由杨鼎铭教授和一名青年教师轮流授课。期中考试结束后，那青年教师获得了美国一个医学中心的博士后机会，辞职而去，他负责的那部分教学任务，只好由一名在职研究生接手。那在职研究生看上去也不过大学毕业不久，身材挺拔，瘦长脸上一副深度眼镜，乌黑的头发梳得溜光，分得齐整，一双黑皮鞋亮可为鉴。他自我介绍说名叫章云昆，然后说：&ldo;期中考试的成绩已出来了，你们可以到办公室去查看。当然，有一个同学的成绩我可以告诉大家，我想这位同学也不会介意。&rdo;

他忽然用眼光将在座学生扫了一遍，缓缓说：&ldo;哪位同学是叶馨？&rdo;

叶馨举起手，心里忐忑不安：自从又一轮的频频恶梦开始，她因为失眠，总是昏沉沉的，莫非考试时也走了神，错得离谱？

&ldo;她考了满分。&rdo;章云昆冷冷地说。

全体同学都羡慕地望向叶馨，嗟哦之声不断。

叶馨暗暗着恼，自忖已过了因为取得好成绩而虚荣的年龄，何况医学系女生之间，在成绩上暗中竞争是出了名的惨烈，她在第一学年里就体会深刻，现在这个情形简直就是恶梦的延续，谁愿意成为众矢之的呢？这个小老师果然是没有经验，要表扬学生，也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呀？她只好目不斜视地端正坐着。

谁料章云昆一声冷笑：&ldo;从某种意义上说，得满分是可笑又可悲的学习结果。&rdo;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教室里一片窃窃私语声。

叶馨仍是端坐不动，但扬起头，脸上虽没有太多表情，但眼中充满了不满和质疑。

&ldo;医学学习，就事论事说吧，解剖学学习，无微不至的确是种美德。不过，我从这个满分里，不但看见了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也看到了死记硬背的大忌。解剖学里那么多的细节，有没有可能在这两个月里毫厘不慡地记住？不可能。之所以能得满分，显然有很多死记硬背的功夫。半年之后，这些细节还会保留在记忆里吗？不能。那么现在的死记硬背是不是仅仅为了得个高分呢？只怕是的。所以与其花大量的时间死记硬背，不如多观摩标本，或者扩大视野，为将来适应日新月异的医学领域打好基础。请问诸位有谁到图书馆翻阅过近期的英文解剖学杂志？&rdo;

教室里一片寂静。

叶馨若有所悟，想起自己确是用了大段的自习时间苦苦记忆那些解剖学名词，没有花很多功夫观摩标本，原先的气恼平复了许多，但还是感觉受了冒犯。

章云昆大概见学生们对自己这番议论有所触动，这才进入正题：&ldo;开始上课吧。&rdo;他翻开教材，忽然顿了顿，似乎为教材里某处内容所吸引，凝神细看，紧接着&ldo;啪&rdo;地合上书本，摇着头说：&ldo;把这书读完，你们哪怕又考了满分，暑假一过，一定会忘掉百分之八十。这些黑白线条的插图，只会让人越看越糊涂，你们都买了彩色图谱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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