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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这是沈约长到这么大，第一次送人礼物。

&ldo;是吗！&rdo;顾无双开心地快要跳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点傻，也许小叔并不喜欢自己。现在看来，自己算不算帮了小叔很多。

可烦恼马上就来了。

顾无双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圆脸，他苦着声音，&ldo;可是，可是我没有礼物送给小叔啊。&rdo;

沈约闻言一笑，&ldo;没关系的。&rdo;

顾无双捏着小拳头说：&ldo;怎么没关系！明天，不，&rdo;他忽然想到儿童节前几天都有了其他安排，不能来顾宅，只好改口，&ldo;过几天，我一定送给小叔一样礼物！&rdo;

沈约嘴唇动了一下，像是没有答应，兴许是答应了，只是声音太小了，谁也没有听见。

他站起来，靠着直觉转向开窗的方向，像是在看什么，一边说：&ldo;天黑了，他们在外面等着你，你快回去吧。&rdo;

顾无双还有没说完的话。

可沈约微微转过半身，侧着脸，难得对他也露出一个真切的，温柔的微笑，唇角微微挑起，那样柔和的弧度，像是一朵春寒乍暖，骤然开放的花。

&ldo;再见。&rdo;

沈约轻声说。

顾无双离开之后，沈约还是一直在来着窗户，他能感知到太阳正在那个地方慢慢坠落。每一天傍晚从这里路过，感觉一天比一天清晰，眼前原本黯淡的光逐渐鲜亮起来，金色，橘色，红色，交织错杂在一起。他看不见，眼前却仿佛有一条瑰丽的彩带，像是记忆里日渐模糊的夕阳。

沈约知道，自己的眼睛就快要好了。

眼睛好了，就该走了。

&ldo;想看吗？&rdo;顾宁远的声音从一旁传来，&ldo;红色的太阳。&rdo;

沈约笑了笑，不肯离开那里，伸出手向外比划了一下，画了一个圈，&ldo;是和气球一样大吗？&rdo;

&ldo;一样大。你说的那个红气球吗？&rdo;顾宁远走上去捉住他的手，把尺寸扩大了些，&ldo;这样才对。&rdo;

顾宁远想起刚才看到的事，又问：&ldo;你送了什么给无双了？&rdo;

沈约抬起头，红着脸说：&ldo;你都在旁边看着，知道的。&rdo;

那份礼物是一瓶用糖纸折好的星星。

这也是沈约在福利院学到的，准确来说，是福利院里曾接过这样折星星的生意，每个孩子都要学，沈约学的格外好而已。重复过无数遍的步骤全都牢记于心，即使眼睛看不到，动作也熟练极了。他只趁着顾宁远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折，整整九十九张糖纸，花了三天。

而在三天前，顾宁远告诉沈约，五月的最后一天就可以去医院拆掉纱布。

眼睛好了，就该回去了。

回哪呢？该回去的地方。

沈约半夜把头埋在被子里，手指顿在半空，指尖堪堪触摸到顾宁远翘起的发梢，却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动作。

他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想法。心里想，在医院里拒绝顾先生之后，总会有这么一天，这结果就在那个地方，或早或晚，终有来的一天。

在医院，顾宅的这些天，总该留下些什么。沈约决定送给顾无双一份礼物，想了大半天，最后无意在床头柜上碰到顾无双吃完剩下的糖纸，才有了这个想法。

&ldo;你躲着我做，又自己偷偷找柳妈要瓶子，还以为你是送给我的。&rdo;顾宁远很失望似得，左手抚上沈约的额头，&ldo;那无双有，我就没有吗？&rdo;

沈约怔住了，他没想到顾先生像个小孩子一样讨要礼物。糖纸叠成的星星，送给顾无双算是一份念想。可送给顾宁远？沈约从来没有想过。

顾宁远对他太好，沈约想把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最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他，却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个福利院里手上的小孩子，什么也没有，什么也送不了。

想了一会，沈约纠结而犹豫，总不能说这些，只好最后结结巴巴地回答，&ldo;送给他的是儿童节礼物。&rdo;

&ldo;嗯？&rdo;顾宁远挑眉，似乎对这个解释还是不满，慢悠悠道：&ldo;是不是觉得糖纸太轻薄，不好意思送给我？&rdo;

沈约被戳中一半心事，恼羞成怒，又添了一条理由，&ldo;我是顾无双长辈，当然要送他礼物！&rdo;

顾宁远失笑，在沈约面前总是绷不住笑，&ldo;你说得对，我总不能和侄子抢礼物。&rdo;

沈约扭过头，继续凝视窗外。

顾宁远把沈约抱起来，外面的太阳昏昏暗暗，夕阳西沉，万物即将陷入寂静。

&ldo;太阳呢？&rdo;

&ldo;没有了。不过没有关系，&rdo;顾宁远轻轻摸了摸沈约的脸，以为是他因为日落而不开心，难得话多的安慰，&ldo;等到过几天，你眼睛好了，我带着你出门，到时候可以买很多个红气球，都像太阳一样，但是却永远都不会坠落消失。&rdo;

&ldo;那可真是太好了。&rdo;沈约仿佛发自内心的赞叹一句，被隐藏起来的眼角眉梢都满是笑，像是在想象那样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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