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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兰彩和木子然第一次散步（第1页）

大坟地是离木子然学校三公里外一个荒坡，荒坡上有很多坟冢。有两处坟冢离路边比较近，应该是埋的双棺，右边那一处坟冢的墓碑的左下角还缺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土。那段路是木子然回老家和从老家到学校的必经之路，每次木子然路过大坟地都巴不得能有人也刚好从路上经过，和她同一个方向同行是最好。实在没有同行的人，有从对面来的人也很好，至少可以共同走完那段路，然后相遇，之后又背对着背走完那段路，也是给她壮胆。或者在路下方几十米外那块平坦的，被种上庄稼的地里有人在干活也好。可这种愿望很不现实，在这种满是坟冢的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甚至连人居住的房屋，房屋上冒着青烟都在目之所及的范围看不到，能遇到一个人或者一条狗，也是天大的幸运。那段路恐怕就一公里吧，但木子然每次都走出了两公里远的感觉，不管她的如何加大步子加快速度，那段路总给她漫长的感觉。木子然走那段路小学时从四年级到六年级走远了三年，那时她十多岁。就经常上学时一个人走，放学时会和伙伴一起。现在木子然工作了变成每周一的早上和周六放学后走过。

木子然每次经过那段路都提心吊胆，脚下加快脚步，但始终保持面不改色。木子然不能让谁知道她的胆怯，不能露一丝马脚让别人知道她怕那些葬着死人的坟墓。怕从坟墓里钻出披头散发的鬼怪。怕从葬着死人的坟墓前走过，即使是随路，即使是大白天。否则想让她吓破胆的人就会以此恐吓她，在她面前故意讲鬼怪的故事；或者她经过了有坟墓的地方就会问她有没有看见什么古怪东西，听到什么奇怪声音；或者她出发回家之前故意提一些鬼怪之类的话题，以此增强她的恐惧。暴露短处会成为递给不怀好意者捅自己的一把刀。

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二十一的木子然，依然怕鬼，怕经过坟场，怕从有坟墓的地方走过。但她从来没有跟谁谈起，也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小秘密。

想起那些走上大坟头那一段路时，木子然神情紧张，紧张到浑身不自然发热，呼吸急促，心提到嗓子眼，砰砰乱跳而又假装平静。为了控制心跳声，木子然只得屏着呼吸、憋着气，因为憋气太久而身体缺氧，濒临虚脱，为了缓解虚脱而紧吸几口气又憋着气的狼狈不堪过往。脚下加快脚步，依然要脸不变色，心不跳。虽然尽力控制不看那缺了墓碑的坟墓，可每次都要斜着眼睛瞄那么一眼。什么都没看见才会心安。否则走过了坟墓，背后的坟墓里就会钻出披头散发的鬼，吐着长长舌头的吊死鬼、手指尖尖，獠牙长长的吃人的妖精，不紧不慢得跟踪着，于是头发就会炸毛，耳边的头发根就会嚓嚓响，然后立起来，像初中物理实验中用橡胶棒摩擦头发，头发会直立起来，又想冬天用橡胶梳子梳头发，头发会立起来。一炸毛更强化自己的猜想。于是脚下像装了马达，立刻没命往前奔跑，那段路跑完又是一个小内弯，更是连远处的人户的房子也看不到影子，脚下生风，跑起来仿佛脚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全身都晃动起来，跑完弯道，在山的脊背上，才发觉整个几十米的内弯，居然忘了喘气，忘了呼吸，就差那么一丝一毫没有断气，冷风吹到脸上，才发觉背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大片。想着那些令她丢魂落魄的过往，木子然禁不住叹气，一个人的世界好难。

今天木子然和天兰彩走在这段曾令她恐惧不已的路，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她觉的天气是那么的清新自然，远处黛黑的连绵起伏的山峰，折折叠叠，铜墙铁壁般的雄壮威武，环抱着的沟壑纵横，山峦起伏的大地都那么温柔。山上飘着红红的一抹彩霞，天空中飞翔的一群鸽子，轻快活泼，灵动可爱。一片片没有摘的苹果已经落光了叶子，只留下一树红红的像一个个玻璃瓶子样的橘红的果子。展示着它们的卓然魅力，展示着它们的成熟风华，展示着它们的妖娆多姿，仿佛在说：来呀，来吃我呀。吸引得木子然吞咽口水。这苹果也是风情万种的人呐，木子然不禁想。

这是天兰彩和木子然的第一次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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