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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在厄运的路上一（第2页）

蛮子如此三番四次搞了五六个夜晚，住在他隔壁、对面的船客自是经受不了，磋商了一二，便找长得最斯文的书生作代表进门劝告，大抵想的是尽量降低冲突的可能。谁料书生一个屁都还不曾放，就被蛮子一脚踹出来了。

书生指着自己的眼角和面颊，气愤地道：“你看看，你看看……”

李拓道：“是淤青，我看到了。”

书生攥紧了竹签又开始扎，一边扎还一边道：“你说气不气！”

李拓道：“你就算把桌子扎穿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若是你，就去扎他。”他挪了挪下巴，示意书生看背后：“他岂非出来了。”

果然就见一个头上缠绑着一圈麻绳的粗犷大汉冲到了甲板上，赤裸着半身，黝黑的肌肉结实健壮，随随便便地扯开腰带，迎着江风朝水里撒尿。

书生瞧他蛮横无理的模样，脖子抖得像筛糠一样，摆摆手道：“我才不和他一般计较。”

然而与之计较的人很快就来了。

船老大跑到他身旁，拍了拍粗壮的肩膀，道：“这位爷，江上可不兴这样，惹恼了底下的神王，它可要倒海翻江。”

蛮子甩开他的手掌，不屑地接着尿，嘴里道：“呜噜噜，咕噜噜，巴巴呼噜呼。”

船老大瞳孔缩直了。

蛮子见他没听明白，居然又用字正腔圆的大荒官话毫不忌惮地复述道：“不过是一条化身不成天龙的蛟蟒罢了，何须惧怕！”

听罢他的话，船老大的心尖立即拔凉，身子蓦地摇晃，眼下、脸上都是绝望，可他岂非也清楚，为了活命，任何身外之物都可以舍放！他猛地转过身，张牙舞爪地通知所有船客弃船逃跑。初时，客人们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道下一刻他便领着船工一个个接连不断地跳进了江潮，向着已然不远的浮石城岸港游跨。

这下子，整艘船自然乱掉；有人跟着跳江，也有人扶着船杆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样的气氛下，书生左右摆晃着脑袋，一脸不知所措的怯惧着，可看到面前的李拓无动于衷，于是颤着嗓子问道：“你，你，你不怕？”

李拓想了想，道：“我应该是怕的。只是前些日子才溺过水，非到万不得已，不想投身江下。”

可他的话音岂非才刚罢，江潮陡然诡谲动摇，晴朗天空倏忽中变暗，紧接着耳畔就响起了船板被撕扯的摩擦声。

书生脖颈一紧，赫然瞧见了一只青紫色的巨爪。经由这么一吓，手上哆嗦地将竹签扎在了自己大腿上，偏偏双腿发软，刻下连半点痛楚都觉察不到。

他在心中惊叫：我命休了！

忽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紧接着他便像是被雄鹰捉住的小鸟，一路飞驰翱翔，眨眼竟落在了岸港。

李拓将书生往岸边一甩，敛平了披风，举起一对死鱼眼向江中遥望。只见倾斜的甲板上仍有十来人兀自挣扎。

书生颤巍巍地道：“大侠不去救他们？”

李拓摇摇头，道：“太麻烦了。”

其实就连搭救书生也不过是顺手罢了，何况即便此刻再飞掠过去，也已然是迟了。

但见那蛮子犹立于船顶，对着那条拔江而起的蛟蟒狂妄道：“噜呼噜呼咕巴巴。”

书生道：“他又在说什么？”

李拓又何尝听得明了！

却闻一个悦耳的女子嗓音在身后翻译道：“老蛇皮，看我收了你。”

书生扭头看向她，一双眼睛立即睁圆瞪大。

李拓则始终望着龙蛇江，死鱼眼里多少带出了几分薄凉，晃了晃脑袋，认真道：“他收不了，那条蛟蟒岂非已长出了第四只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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