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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忧心忡忡（第1页）

南喆在武将赵钺的扶持下登基称帝，年号归鞍。

南喆与萧瑟心系百姓，一心重整朝纲，还民与安宁。但事与愿违，只要还活着的南氏子孙总是蠢蠢欲动，赵钺更是在不断的杀伐中完全掌控了大苍的军政大权。即使谁都不说，南喆也清楚无兵无权的自己不过是个摆设。

虽是摆设，但帝后还是努力在氏族门阀和新贵将军中周旋转圜huán，为的是减少内耗让百姓得以喘息，让大苍能缓上一口气。可这不过是帝后的一心痴想，当他们力图让大苍“休养生息”之际，彼时的诚王南荩再次起兵叛乱，理由是——诛窃国者，赵钺。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皆已化作琴瑟之音。

这一曲伤人、伤心、伤己，悲天、悲地、也悲了万物。

就这样，归鞍五年冬天的第一场雪随着帝后的琴瑟之音纷扬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帝后相望时落下的那一行清泪，他们已无力回天。

归鞍五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虽晚却是铺天盖地，须臾之间整个世界都好似蒙上了一层白霜，纯美至极。

南喆与萧瑟合奏之时，姿影轩外的枯树下立着两个人，一个是领军大将军、永康王赵钺，另一个是羽林中郎将契承祖。

帝后一曲完毕，立在树下已有些时间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但心底里却压着别样的情绪。赵钺是忧，契承祖是伤。

之前进去通传的福平一直没出来，两人身上早已落了一层薄雪。突然，契承祖听到身前之人说：“真想把她留在身边啊！”

契承祖心里一惊，但面色却无变化，隔了良久，回了一句：“望大将军三思！“

虽然赵钺已封永康王，但契承祖还是依着从前称他为大将军。赵钺缓缓回头看向他，看到了他眼里的坦荡还有低头所做的臣服状。

他看着与自己南征北战的汉子俯首称臣的样子其实并不是很高兴，他有些落寞，却又不得不承认契承祖是个懂进退的。

他抬头望了一眼已经被雪迷乱了的天空，幽幽地说道：“是啊，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谈何容易？但放她走…“

赵钺话音未落，姿影轩内走出一人，定睛一看竟是南后萧瑟。

她身披一件堇色大氅，头戴风帽，慢慢地向他们走来，不急、不乱，自成方圆。风帽内依稀可见她清丽的面容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伴着飞雪而来，任谁也无法挪开目光，任谁也不敢轻看了她，哪怕她很快就不再是皇后了。

赵钺稳了稳心神，迎上去，双手一揖，依礼请安。萧瑟除去风帽，露出一缕青丝被风吹起，眼眸流转，语气沉着地说：“永康王不必多礼，进去吧，皇上一直在等您。”

赵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施礼。然后，毫不迟疑地、坚定地大步迈向姿影轩。

望着赵钺的背影，萧瑟暗自叹息。他们夫妇已别无所求，只求不要再有杀戮。如果那龙椅上一定要坐一个人，他们愿意坐上去的是赵钺。

赵钺曾拜访过萧岭，离开后萧岭曾对萧瑟说：“此人只怕会是大苍的一个变数，好在他心术颇正。但愿，他能成为大苍的护国柱石！”

萧瑟出神的工夫，距离其三、四步远的契承祖收敛内心波澜，安静地立在她跟前，直到萧瑟回过神来。

萧瑟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宫里救驾那晚，你伤得不轻，可好些了？”

没想到，萧瑟的语气中竟是亲近的关心之意。

契承祖连忙施礼，便要单膝跪下，萧瑟虚扶一下：“这里眼线不少，你谨慎些，别给自己添麻烦，毕竟你是要立在新君身边的人！”

契承祖起身，一开口也是少有的温和：“奴下伤势无碍，小姐还是把风帽戴起来，省着吹了头。”

萧瑟冲着他露出浅浅一笑：“不碍事的，你忘了我最爱在下雪天跑出去玩儿，你们三个远远地跟着，由着我拿雪球打你们……”

萧瑟的话让契承祖的脑海里呈现出一幅久远而又异常清晰的画面。纯洁的银白世界，明媚的小女儿家，还有那银铃般的笑声以及那三个淳朴、腼腆的少年。

契承祖走神的工夫突然听到萧瑟又说了一句：“若不是这身份绑着，我还真以为这里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家呢！”

契承祖心头一紧却如少年时一样笨拙地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他的样子，萧瑟又笑了：“你都是做了父亲、做了将军的人，怎么还会露出呆呆的样子。别愣着了，陪我走走吧！”

雪停、风散，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萧瑟缓步而行。

与之几步之隔的是大苍未来的领军将军契承祖，只是没人知道他与另外两个伙伴皆是萧太傅从一场灭族屠杀中救出的孤儿，他们终生的使命之一便是保护萧瑟。这不是太傅的命令，也不是萧瑟所求，而是他们三个在心里立下的誓言。

走了一小段路，萧瑟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固宗，依你看，赵钺此人，到底如何？”

契承祖字固宗。

一直在出神的契承祖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片刻后，他道：“此人雄才伟略、心思坚定，一心想要收复北昶与南邺，想要重建往昔的大苍。不过，他杀戮气，太重了！”

萧瑟走在前面，一阵微风掠过，带起一片枯叶落在她的肩头。

契承祖本能地想帮她拂去，手到了近处却突然缩回。萧瑟停下脚步，用手轻轻地掸了掸，枯叶飘落，她道：“你对他竟有如此评价，想来也是真心信服于他的。父亲当年的决定没错，让你跟着他的确会建功立业。话说回来，身逢乱世，杀戮气不重些，只怕死的人会更多。”

萧瑟娓娓说来，最后望着契承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依你看，他，能否容得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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