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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畅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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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那个中年妇女突然从被窝里起身，发出哗哗的声响，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我说老卢啊，你可别乱吓人啊……你是不是已经听到什么风声了？”

老卢？老张在门外听到这两个字。他心想，如果自己不是听错或者猜错的话，恐怕房间里那个中年男人，也姓卢——那就正好是其他土匪口中所说的“卢家人”了。

那个姓卢的中年男人对自己的老婆说道：

“总之，往后要越发小心一点。你是整天只知道在房间里忙针线活，我跟他们接触得多，我已经看出来，司令女儿这几个月来一直在想办法拉拢年轻一代的队员。你想想看，最近有多少屁大点的小男孩是被她亲自拉进游击队来的？那些全都是她的嫡系部队，都是她的崇拜者。小女孩也不少。

“还有那个什么‘婚配补助’，虽然名义上是她爸爸提议，但其实贯彻执行，全是她自己。其实仔细想想，就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小卢她只知道推广婚配补助，却不发‘生育补助’？其实这都是为了讨好年轻人，她知道年轻人互相之间喜欢乱玩男女关系，又没人愿意生小孩，所以故意投其所好。你当她这丫头不如她爸会处世？我倒是觉得，她比她爸头脑更灵活，想法更多、更野。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老卢继续说道：“你刚才说‘风声’，我这两天倒是真听到一个风声，说小卢一直在撺掇她爸，说是要减少甚至取消给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老游击队员们的生活物资补助。”

“不会吧？那个死小娘们——”

一听到切身利益受损，中年女人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老卢劝她：“你先别气，小心又把老毛病给气出来……这只是传言，而且她爸目前看来不可能同意她；但是小姑娘肯定会坚持，那一大笔钱省下来，可以供她发补助，收买人心，拉拢同辈，准备物资和武器……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最根本性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

“什么？”

老卢用颓丧的语气说道：

“——最重要的是，卢小娘子她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我们这辈人，包括她爸，一定会死在她前头。何况上一回，在被那一把火烧过之后，她爸明显精神和体力都不行了，现在也就只剩下老一辈的兄弟，还有他那一点威信在支撑他。‘狼头’，终究有一天会变成小卢，而且那一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中年男人口中说的“那一把火”，老张估计，讲的应该就是前段时间卢司令在鼓楼广场被老张差点放火烧死在车里的那一次。

哼，虽然没弄死他，但烧得他气数已尽，这倒也不错。想到这里，老张心中很是舒坦。

老卢的老婆此时已经无心再睡，语气里透露出焦虑来：“都照你说得，那这个游击队是真呆不下了。那你打算怎么办？……你好歹算是个副队长，队里面现在的卢家人里你排第三，总不能，到最后你自己都保不住自己吧？”

原来这个“老卢”地位还挺高啊，老张听到这里时心想。

“哈，副队长有什么用？排第三又有什么用？你当什么官，排第几，最后还不都是那个位子最高的人说了算。我是司令的弟弟没错，但你不要忘了，我当年是过继的，不是亲的。其他人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小卢娘子她能不知道？再说，就算是亲的又怎么样？现在这些小一辈的土匪，都跟野长的狼崽子一样，说句不好听的，为了能上位，你让他们去杀了他们自己亲爹妈，他们估计最多犹豫两三天就会肯下手。不要指望那些虚的。

“后面当然是要想办法站队了。我们都老了，天生小卢他们是不可能接纳我们的。如果有一天，真的要分家，或者队里出什么状况，我们两个当然不可能单独跑掉。依我看，还是要像前段时间那样，继续跟老一辈的那几个老家伙多沟通。‘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不可能的，论打架，我们没有那种本事，只能希望到时候，能尽量和和气气地分家，不要杀人，不要流血……”

“哼，你想跟他们和气，你也不问问他们跟不跟你们和气？”中年女子却非常不满，开始嚷道：

“我告诉你，虽然每天我只是在妇女堆、老太堆里面混，但是我听说的事也不比你少。听好了老卢，就我听到的，那个卢小娘们儿可不光是靠年龄和花钱收买人心。光在我们这个第三分队里，就有好几家的媳妇——新媳妇老媳妇老太婆都有——她们都相信那个什么‘绿洲’啊无霾区啊之类的东西！而且说来奇怪，凡是自己生了孩子的，爹妈很多都会相信那套东西！”

这不奇怪。老张听了之后心想，又有哪个爹妈不希望给自己的孩子将来能有一个更好的世界？哪怕只是一个虚幻的可能性也好。

老卢沉默不言，他老婆继续说：

“你等着看吧，等卢正义一死，他家那个女儿一上台，肯定会指挥我们全体都往那个什么绿洲的方向搬迁，或者至少也是要往城里面去打，去抢地盘，她才不会肯跟她爹一样，一辈子躲在沙子地里拦路抢劫刨食吃呢！到时候我告诉你，支持她的一定比反对她的多！支持的人一多，我们这些少数人就该要到倒霉的时候了！”

“那你说怎么办？真到那个时候，你还想造反不成？”老卢突然厉声说道。

中年妇女声音更大了起来：“造反就造反，造反又怎样？你以为你们卢家人，天生就是天上掉下来的皇帝吗？当年老娘在黄山上打游击的时候，也是跟他们一起造反才下山来的，你忘了？

“——该造反时候就得反！该杀人时候就得杀人！卢公平，我知道，你是躲在你那个哥哥屁股后面时间久了，其实你早就没有胆子往前走了，就喜欢任命——但是老娘可不是你。该阻止那个臭丫头时候就该站出来说，该妨碍时候就得妨碍！”

“可是你能怎么阻止？人家手里是有正儿八经的科学依据的，连管委会的人质都在她手里。”老卢问她。

中年女人恶狠狠地说：

“那又怎样？不就是个城里面出来的小女娃子吗？该杀她的时候干脆一刀宰了她，让你家那个侄女彻底断了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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