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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放声大哭（第2页）

最高的那一株，现在已是亭亭如盖，蔚然成材。

汤宣的目光在华盖似的树冠上停顿一会儿，溘然想起嫡宗子还小的时候，自己抱着他，站在或是小小树苗的枫树下报告他那株树与其同年的往事来……

其时候，汤藏厉才到自己膝盖那麽点高，睁着是非明白的眼睛，被自己抱在怀里，猎奇的伸手去摸着树叶，彼时那树也才灌木似的一丛……三十来年的岁月，宛若弹指便过。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汤宣以为一阵阵意兴萧索，遂叫进小厮问：“藏厉还在外头？”

“回阀主的话，大公子还在等候。”小厮把稳翼翼的道。

“去叫他进入罢。”

一会儿后，华服庄容、却面有枯竭之色的汤藏厉进门行礼，低低的唤道：“父亲！”

“没有拘礼了，坐罢。”汤宣看着虽然备受煎熬，仍然挺直了脊梁，气宇、活动、礼仪都十全十美的嫡宗子，心情繁杂的交托。

“谢父亲。”汤藏厉依言在下首坐下，默然了一下，便提起自己求见的目的，“三弟写了信来，说漠野……”

汤宣淡淡的道：“此事我已经晓得了，这孩子最好，真相我们汤家的骨肉。虽然在穆休尔手里吃了很多苦头，却也抓住了阿依塔胡与乌古蒙分裂的时机，杀了乌古蒙二子，携其首级投靠阿依塔胡，立得正视，扭转连续以来由于生父身份不明在族中备受鄙视的景遇。跟着见阿依塔胡连吃败仗，又登时自动请缨，切身前往迭翠关羁縻藏锋，以他们子母的蒙受威胁我们应允助其一臂之力……明儿究竟被你宠溺太过，便便到了他现在的年龄，想也难有他如许的城府心机！这倒是提示了我，光儿与熠儿长大点后，不能再让人宠惯他们了！男子或是要多多磨砺的好！”

汤藏厉默默的听着，半晌才涩声道：“父亲，孩儿对不住……”

“厉儿啊……”汤宣听他究竟说了这句话，眼神却是一凝，喟叹道，“你可晓得，当初为父为什么会在接你回京后，登时撤销了让你接掌明沛堂的念头，改成栽培你三弟？”

“孩儿一身是病，连累父母、叔父数年才气牵强起榻，如何能负担起一族重任？”关于这件事，汤藏厉并没有什么怨尤，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所幸有三弟能干，可以为父亲、母亲有叔父分忧。这件事儿孩儿以为父亲做的天经地义，亦是通情达理。”

汤宣却摇头，道：“阀主岂非必需身强体壮？你看诸家、商家、纳兰家，这三家阀主现在哪一个不是老的老、病的病？诸公年事已高，商公亦然，并且商共有足疾，出入须杖扶已有十余年之久！纳兰醒也是三天两天离不得汤药的。这三位阀主，哪一个不是家中一位少仆都能将之抹杀在榻？可他们做阀主又有哪一个是昏庸无用的？你便便痼疾未除，比他们算得上康健了！”

他深深看了眼宗子，“你在阵上落一身伤病不是为父摒弃栽培你成为汤家下任阀主的原因，这是应该成为你的资格与光彩的……你为什么会落下那麽重的伤病才是让为父、有你叔父对你扫兴的原因！”

汤藏厉表情一变——汤宣已经冷冷的道：“你在西凉那几年，勇猛善战奋勇杀敌，属下对你忠心！因此一起帮你瞒了下来！因此你以为我真的信了那套你那一身伤病之因此紧张到了连季去病都不能跟治是由于你单独追杀狄人特工、以致于夜坠冰河、在风雪中的冰河里浸泡大午夜所致的说辞？！”

汤宣目光幽冷，浩叹，“虽然说我汤氏与狄人征战百年，烽火无断，两边仇怨如山！可你是男子，又不是要嫁出门去的女儿，你着实稀饭那狄人公主，纳过来做小也不是不行以！横竖一个妾罢了，能对大局起多少用途？如果只为这一件，我真的不会怪你——你去西凉时才多大？十五岁，年才束发，少年人么，谁没有少小慕艾的时候？我不是诸公，我跟你叔父都还合法盛年，还禁得起你们犯错！现实上我也企望你们现在多犯点错，趁我们还在，给你们或参详或教育，免得我们不在了，你们遇见没控制的事儿没了主意，也没人至心给你们拿主意……你私藏那狄人公主，与她暗通款曲的事儿固然让我有点忧虑，可也不至于因此摆荡了你接掌明沛堂的地位！”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被那狄人公主勾引，懵懂到了放手本宗嫡宗子的身份不要，妄想跟她私奔的地步！”

汤宣的声音很轻，却充斥着无限的愤懑，“你是我的宗子，或是我元配所出！其时分我从你们祖父手里接过阀主之位未久，族人虎视眈眈！你不会晓得我跟你们母亲花了心思、有多么把稳翼翼才保住你！自你落地起，我与你们母亲、有你们叔父，包含你们那早逝的婶母，都将一切血汗倾泻在你身上——在你与那狄人公主私奔前，我们连续都企望你能够在西凉磨砺成材，慑服族人，让明沛堂可以在你的手里发挥光大——可你却为了一个外族佳，不温家属荣誉不温至亲骨肉的去私奔！”

“——你这么做时，有没有想过生你养你的人会为你蒙受什么样的结果、又会被你伤得何等的深！？”

“你如何配为人子啊！”

城府如汤宣，地位如汤宣，说起昔时精心教育寄托几乎全部期望的嫡宗子不温家属的所为，至今也觉锥心之痛，说到此处，再也无法忍耐，竟举袖遮面，放声大哭起来！

老父的号啕声里，汤藏厉表情惨白，撩起袍子跪倒在地，二话不说便是砰砰砰几个响头，额血飞溅：“孩儿罪无可恕！”

“……虽然那一次动静传回归，你们母亲被气得呕了好几日血。”汤宣长袖遮于面上，只闻其声哽咽难禁，“但你终于是我们其时倾泻血汗最多的孩子，而你除了这一件以外，在西凉的表现素来不错。因此你们叔父倡议再给你一次时机……可你又做了什么？”

汤藏厉张了张嘴，半晌，颓然道：“孩儿知罪，但……漠野他确凿是孩儿的亲生骨肉，知他出世，孩儿委实不可以连封信也不回……”

“懵懂！”汤宣终于久为阀主，固然一时悲伤忘形，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胡乱抹了脸，放下袖子，便森然大喝，“你岂是错在了这里？！岂非不是在成婚后将大房的院子用你给那狄人公主起的汉名定名不说，还报告了你新婚妻子此事？！”

汤藏厉惨笑：“孩儿知罪。”

汤宣嘿然道：“你知罪，殊不晓得罪在哪里！”

汤藏厉却不说话，似已默认，又似意兴阑珊，无意辩驳或注释。

“你先前与那狄人公主情深到了不温家属与她私奔而去的地步，两人还留下骨肉……但回到帝都以后你再也没了去西凉的时机，又娶了柴氏，便应该把前方这一段放下，好生跟柴氏过日子！”汤宣目光如鹰，炯炯盯着自己的宗子，沉声道，“结果你娶都娶了柴氏了，却在新婚时便抑制不住把这事报告她，居然还妄想她会和议你将你们住的院子定名为辛夷院……用那狄人公主的汉名为名！让柴氏新婚燕尔之际挨了一棒，盛怒之下至今都不许辛夷院里有半株辛夷花！你以为你们母亲没报告我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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