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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大帐之中,一众武将要么目瞪口呆,要么捂着鼻子流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内讧了。
就在刚才,杜修明重复掩饰了无数遍之后,那些参将、游击才不得不承认杜修明确实不闪不躲不退,也没有砸中鼻子。
于是,又有许多人上前试一试了。有人以为杜修明是用吹气的办法阻挡香炉荡回来,结果被砸个鼻青脸肿。即便如此,但还是不断有人上前试一试,结果就是在场之人,一半鼻青脸肿,一半不再敢上前了。
李成绪叹了口气,拱手对杜修明道:“不愧是武状元,果然有过人之处,这小小伎俩,李某麾下之人,竟无人能识破,李某认输了,还请状元公解释一番吧。”
杜修明笑道:“诸位将军都是勇猛之人,但却忘了一件事。这香炉在空中回荡,只会越荡越低,不会越荡越高。故而只要放开香炉的时候,手上没有用力,那香炉荡回来的时候,绝不会碰到鼻子。”
听到这里,帐中诸人无不惊讶:“只会越荡越低,不会越荡越高,诚如此言,那我等为何每次都会被砸鼻子?难道我等真用力了?”
杜修明将香炉拉起来,然后在香炉背后举起一根蜡烛,用蜡烛来替代鼻子,道:“诸位将军,谁敢再来试试?”
众人面露怯意,李成绪跨步上前,将香炉和蜡烛接过来,随即轻轻的放手。只见香炉荡回来的时候,果然只是将烛火扇动了一下,就又荡回去了。又试了几次,果真如此。
看到这里,众人就不得不服了,感慨道:“这越荡越低的道理,我等应当早就知道的,但却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了。杜大人观察入微,将来用兵,定能识破敌计,直捣黄龙。”
面对奉承,杜修明却是话锋一转:“这只是小把戏而已,但诸位可知,这香炉在空中,为何会越荡越低么?”
“为何?”
“因为有阻力,香炉回荡,犹如逆风行舟,自然越来越慢。这空中本无一物,却能让这香炉受阻,而诸位却不知,这就叫灯下黑。”杜修明的眼睛盯上李成绪:“灯下黑的地方,这半壁关还有许多。”
“此话怎讲?”李成绪看出杜修明,似乎有要紧的话要说:“杜大人来了不到两天,看出我这半壁关的防务有何不对之处?”
“关隘牢固,将士勇猛,并无不妥之处。但……”杜修明稍微顿了顿道:“但李总兵可知,关外女真已经下令,阻止百姓采参、卖参,将参货全都收为贵族所有。而贵族垄断参源,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军费。”
“反观李总兵这里,全赖朝廷供给粮草,而朝廷的粮草,过手之人越来越多,同样的兵力,军费却年年增长,这是事实吧?李总兵自己想办法在这半壁关发财,可殊不知却是饮鸩止渴,得不偿失!”
“放肆!”刘参将站出来斥道:“杜修明,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武状元,使了一点雕虫小技,就能在这半壁关中指手画脚。告诉你,我等无不是刀山血海里闯出来的,还用不着你个黄毛小子在这里指点!”
“刘参将!”李成绪威严地一喝,刘参将吓得闭嘴了,其余众人也都不知所措,李成绪看向杜修明道:“杜大人,继续说下去。”
“人参出自深山,除了人工,几乎不用成本,一旦贩卖到关内来,却价值几十两银子。一颗上等人参,百两利润,半壁关能收到十两?就算能收到,关外女真已是得了九十两利润。”
“李总兵养一个兵丁,关外就能养九个。”杜修明一句一句剥开了说到:“这虽然是打个比方,但也足见此消彼长之厉害。李总兵修山海关,可曾想过,几十年后,关门却被自己人打开了?”
“嘶……”李成绪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利用半壁关的收入,整顿辽东军务,提高此地兵民战斗力,修缮山海关,使之傲视整个辽东,这无疑是他人生的骄傲。
可杜修明一席话,却将他的骄傲,化为了乌有。李成绪显然是觉得杜修明说得对,但就是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
沉默了半晌,李成绪挥挥手道:“安排三位客人在半壁关住下,要好好招待,若是余副总兵回来,觉得有一丝亏待了的,你们就等着瞧吧。本将累了,就不多陪余老哥了,请便。”
说罢,李成绪转身走了,其余人悻悻而已,便不欢而散了。仍有执戟郎带着杜修明等人前去住处,就在不远处,算是半壁关招待官员的地方。回到房中,余云亦问道:“修明,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些事情,弄得大家都不太高兴。这可是人家的地盘,万一……”
杜修明坐在窗边,想了想道:“谁说都不高兴?我看李总兵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人,也是谋长远的人,这才说了几句肺腑之言。但这关中将士,有不少人靠着这半壁关的生意赚钱,他自然不能当场表示赞许。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那你就不怕得罪人?”
“我又没有断人财路,我明明是给人送钱来的。”杜修明将桌上一盘瓜子倒出来,挑出一百粒,举例道:“还是那一根人参百两银子,半壁关现在能收十两,关外得九十两,这是饮鸩止渴。”
“若是半壁关打击私贩,同时又可以重税,那这参货就会想办法从别的地方走,半壁关一两银子也得不到,这叫休克疗法,死得更快。这两条路似乎都是取亡之道,但若是两者结合,就成了取胜之道了。”
余云亦笑了出来,道:“我就知道,修明定是有了办法的。你说二者结合,难道是打击私贩的同时,再正大光明收购人参?关外贵族,给挖参百姓一两银子的辛苦,那我们就十两银子收过来。到时候,百姓定会将人参卖给我们,而关外那些贵族,便赚不到钱了。”
杜修明大笑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冰雪聪明,说的就是你啊。但事情不能这么简单,还得问清楚这半壁关的情况才行。赚关外的钱再其次,这还得弄得他们上下相疑,手足相残。”
说到这里,杜修明心中已经想出来了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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