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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商量（第1页）

杜府之内，杜修明接连接到两个口信。一是内阁派人过来找杜修明，说是杨廷和要找他商谈事情，而且并不在宫里谈，而是在杨廷和家里谈。宰相门前七品官，杨廷和掌枢凡二十年，他家里可不是谁都能去的。

可杜修明却不能过去，因为朱厚熜派了陈寅给他传话，说是在宫里备了晚宴，邀请杜修明和余云亦一同去赴宴。

这两次会面，定的日子和时间都凑在一起，也不知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看起来是让杜修明二选一了。若是别人，肯定要在虚君实相二者之间纠结片刻，但杜修明是知道答案的，三年过后，杨廷和倒台，朱厚熜大获全胜。

在这种情况之下，杜修明想也没想，便叫人去将杨廷和的邀请推掉，说是另外择日再谈，然后径直来到了宫里。朱厚熜的眼线，早已是将这一切告诉了朱厚熜，而杜修明的这一反应，足以让宫里的这次宴会，换了一个方向。

宫里的御膳，其实不怎么样，特别是给臣子吃的那一份，基本上是白水煮肉。推衣衣之、推食食之，这是人君南面之道。可身为臣子，若在人君面前狼吞虎咽，则有失臣礼。故而臣子面前的菜肴，定然激不起食欲，更不会让人垂涎。

但这次招待杜修明，则有些不同了，宴席完全以家宴待之。菜肴摆在八仙桌上，菜不多，只是几个家常菜而已。在这桌上，还摆着两只金灿灿的炸鸡，这是从杜家酒楼叫来的。宴会的地点，也是当初朱厚熜兴建冲水茅房的那个园子，尽显亲近之意。

这一切无不在告诉杜修明：兄弟啊，朕一直在重用你，你看这吃的用的，全都是你做出来的。你的话，朕全都采纳。朕对你如此交心了，那你对朕，岂能不忠心耿耿？

一切准备就绪，杜修明跟着陈寅，来到了这园子之中。只见园子里，朱厚熜正在斗拿着一个陶罐斗蝈蝈。杜修明走近，故意学着杨廷和的语气正色道：“花鸟虫鱼，士农工商，陛下爱哪一个最盛？”

朱厚熜停下手中的玉拨子，回头笑道：“修明啊，你怎么也学起了那些个文臣的话，动不动就要朕在天下百姓和玩乐之间抉择。可朕以为，这玩乐和治国并不冲突，更何况朕想治国，他们不让啊。”

杜修明自顾自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道：“文臣这些话，陛下不可不听，可也不能照做，事事想着百姓，总不会错的。可这些菜……臣这刚给宫里送了一笔钱，陛下怎么还过得如此节俭？”

朱厚熜将陶罐盖了起来，放在一边道：“菜多见了眼烦心乱，显得一点也不亲近。听说杨阁老家里，千里送来了几条鲥鱼，要请你去吃。如此重待，你拒了他可好？”

拒了不好，那你怎么偏偏找这个时候请我？杜修明心里埋怨，但嘴上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杨阁老府上，不知多少人想去，却进不去。突然请我，就算不是鸿门宴，那也是别有所图。陛下叫臣进宫，肯定也是别有所图，可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不然臣还只是一介草民。臣当然得到宫里来了。”

朱厚熜毕竟年幼，听了这话，大为高兴道：“杨阁老叫你过去，所为何事，朕都知道。无非是要升你的官，明升实降，然后再让你挑一个人选，接兵马司的班。可最要紧的，还是大明投资钱庄的事情。”

两人说着话，开始吃菜。这里没有旁人，杜修明和朱厚熜便没那么多君臣之礼，每个菜都尝过了，朱厚熜开口道：“修明，若是让你卸任兵马司都督，你想去何处任职？”

“那自然是军中了，我毕竟是军户出身，回到军中，率军为国戍边，灭掉鞑靼人就不负这一辈子了。”杜修明尝着桌上的菜，连连摇头，这些菜都比较清淡，而杜家常吃的家常菜，口味都比较重。

“修明文武咸通，不宜去军中。鞑靼人虽然连年侵犯，却只能入侵北境，朝廷损失不大。可江南是朝廷赋税之本，那边倭寇横行，朕倒想委派一重臣前去圈界禁海，将倭寇御于海疆之外，永绝来往。”

朱厚熜期许地看向杜修明，却只看见杜修明对着桌上的菜，连连摇头。朱厚熜拔了一只炸鸡腿给杜修明，问道：“宫里的饭菜，味道确实清淡了些，吃不惯么？来来来，这是从杜家酒楼叫的炸鸡，你吃这个。”

“确实吃不惯，臣特别想吃麻辣的菜，只可惜京城虽然找得到花椒，可是并没有辣椒……”杜修明有些暗示地说到。

“辣椒？”

“对喽，现在京城的辣味，取自姜蒜。但在远处，却有一种叫辣椒的东西，红红的，长长的，辣味比姜蒜更冲。但那种作物，却远在山海之外。”杜修明接着缓缓道：“除了辣椒，还有番薯、土豆，贫瘠地地里，也能种出远超小麦和水稻的粮食。若是能有这些番薯和土豆，那咱们大明的百姓，就再也不愁吃了。”

“修明，你说的这些，在山海之外真的有吗？”朱厚熜看着桌上的菜，也食之无味了起来，问道：“修明的意思是，那些倭寇和弗朗机人的家里，就有你说的这种辣椒、番薯和土豆？也就是说，不能圈界禁海？”

“倭寇穷得要死，过来劫掠，那就是穷横穷横的。不过倭寇家里有不少银矿，而大明却缺银。可以派水师前去打下倭寇岛，然后将银矿收为皇庄，那时陛下可就要源源不断的银子了。至于刚才说的这些东西，弗朗机人可能有。但弗朗机人离大明太远了，暂时打不过去。”杜修明侃侃而谈。

“修明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原来在海边长大，入京之后又和西夷人走得近，故而知道这些。在我看来，弗朗机人人少而地远，倭寇人多而地近。只要能解决倭寇，弗朗机人必不敢入内陆侵犯。圈界禁海，不如直捣黄龙，将倭寇灭掉。”杜修明放下了筷子，眼前这些饭菜，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听到有钱，朱厚熜心底将圈界禁海四个字放在了另外一边。其实，杜修明也是刚才听到这四个字，才搬出海外这些个事情来的。

圈界禁海一事起于明朝，那是因为明朝人士不知道海外有这么多好东西，更不知海外世界广阔。一旦让中华知道海外有这些作物，更有许多可以种地的地方，那向外探索的动力就有了。

但这件事情，却不是这次要议的事情，朱厚熜似乎意识到还有正事没说，便开口道：“修明，这次叫你来，还是有件事要商量。上次你说大明投资钱庄，朕以为只是民间那种票号，故而就派了个督办过去，但眼下看来，确实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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