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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利益冲突（第1页）

端午过后，杜安边有了照顾的人。那五谷酒搬到了杜家酒楼旁边，又改名为五粮液，彻底成为了杜氏美酒。想当初，杜康酿酒，到如今杜家又有了美酒。杜修明找来一些编排故事的人，在杜康和如今的杜家之间，编造一些故事，将五谷酒炒起来。

杜修一家子其乐融融，在陈言金与杨弘的合力之下，家里的生意都步入正轨，各处产业都归顺了杜修明，成了一股绳，可谓日进斗金。在陈言金、杨弘的管理之下，那些掌柜已是杜家在商界的力量。

余云亦、唐胜掌握的两支人马，一暗一明，安插在杜家产业、兵马司、军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诸多地方。余云亦掌握的人，人数不多，但却是绝对的死忠。

唐胜手底下乌泱泱一帮人，兵马司城管大队里有一帮，算是杜家放在兵马司的中坚力量，懂得自己吃的是杜家的饭。但杜修明是绝不会认他们的，唯有这样，才能在自己出事的时候，不会牵扯到他们。只要不被连根拔起，就会起死回生的机会。

唐胜他手底下那些赌坊、暗窑这种见不得光的场子里，还有一帮乌合之众，这些人便大部分不知道杜家，只知道唐胜。乌合之众有乌合之众的用处，吞下京城四霸留下来的大摊子，只能靠他们。

唐胜自己还攥着一股较为精锐的，这是他的核心力量。这些人认杜修明是主子，杜修明能指挥得动他们，可若是到了生死之时，他们选择的有可能是唐胜，有可能是自己，但不会是杜修明。换句话说，这都只是打工人而已。

但不论哪里，都有余云亦安插的人。

商界、政界、下九流，纷纷有了杜家的人。布局，已是成熟起来。杜修明想起先前黄澄说出来的事情，便找来陈言金、杨弘询问。兵马司里，陈言金组织了自己能找到的所有算盘手，将全城这些店铺和账簿对比，整理出来了差漏税的人来了。

一座小山的账簿，堆在杜修明的案上，杜修明坐着都看不见案前的陈言金和杨弘了。杜修明转着圈，看向陈言金问道：“五个推厅，上缴一半税款，有二十万两，也就是说他们能收四十万两，加上都督府的，一月便是六十万。言金，将这一堆账簿里的税款全部收回来，能增加多少钱？”

陈言金拱手道：“不多，这里面自然有一些大户，但并不多。有经营不善的，也有季节不对的，更有一些人，生意办得不大，税银也不多。就想看看兵马司下一步，等到查上门了，再一齐补交。这里面全收回来，一月能增加十万两最多了。”

才十万两？杜修明摇了摇头，之前收回来的税，都用到了实处。那是先斩后奏，其他那些眼红的，只能眼红。如果突然多出十万两，那就会被人盯上抢来抢去，杜修明给谁都不好。

杜修明看着这些账簿，缓缓道：“经营不善的，让他们报备，暂时记账欠着，再让兵马司派人盯着。若是他们想携款潜逃，留下烂摊子走了，本官就要派人将税钱拿回来，再让他们将里外的欠账都还了，人才能走。”

这类似于破产清算，能维持商界良性运转。陈言金记了下来，将一摞账簿拿走，案上的小山，缺了一个角了。

接着，杜修明又问道：“季节不对，这做买卖，也分季节？”

陈言金点点头笑道：“那是当然了，譬如茶叶、绢布、骡马、盐等物，甚至瓷器也有是应时而生的。在这个季节里，生意大好，过了这个季节，生意就平淡了。这一类的商贩最多，想按季上税。”

杜修明点点头，又吩咐陈言金让那些人报备。杜家眼线在京城无数，陈言金的眼线就无数，那么大的生意，谁要是敢隐瞒，是绝对瞒不过的。陈言金将案上的账簿，又撤下去了一些，但案上的小山，还有一半。

“这些难道都是准备查了之后再补交的？”杜修明冷哼一声，道：“吩咐下去，凡是经兵马司查出来的，三十税一，就变成三税一，翻十倍。”

“东家，这些人，其实也没那么多。”陈言金将案上的账簿，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部分，是那些滚刀肉，只准备兵马司查过来再给，不查就不给，是以身试法的大公鸡，杀鸡儆猴嘛。

“这一部分，是一些皇亲国戚家里的产业，自以为是皇亲国戚不给朝廷交税。对这些皇亲国戚，卑职是半点办法都没有。”陈言金叹了口气道：

“东家，这些人要是不查，那等到下个月，阁老、大臣家里的人，也会找借口推搪。不过数月，东家要么就削减兵马司的用度，要么就将税加在百姓身上，到那时东家的一片苦心，就化为乌有了。”

“皇亲国戚，当然要查，而且就要从楚王和张家开始查。你翻找一下，将楚王和张家的产业找出来给我。”陈言金接着补充道：“由本官亲自去查，你就不用蹚这一趟浑水了，带人去查那些以身试法的。这些都去掉，剩下这一部分是什么情况？”

这时候，陈言金不说话了，看他的神色，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好说这个事情。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杨弘，站了出来：“少东家，这些是牵涉军中利益的。这里面，有京城诸多京卫的产业，也有外地卫所，在京的买卖，更有老功臣的买卖。”

这下子杜修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了。不管怎么说，军中的利益，还是杜修明的立身之本。三十税一，虽然不高，却体现了杜修明的态度。

武状元不为军中谋福，反而夺军中之利。顷刻间，杜修明就会得罪自己的基本盘，成了忘本的小人。到那时，便无人为杜修明撑腰了。难怪陈言金不敢说，这件事情，唯有同出军户的杨弘说来才合适。

更加棘手的是，军中产业这么多，一旦他们不交税，别人便会注意到。到那时，自有人兴风作浪，用军户不准经商律，先破坏杜修明的基本盘，扳倒杜修明，再将兵马司这艘船掀翻。

杨弘无奈地摇摇头：“眼下只有飞熊军的配合，京官余将军在军中打了招呼，可剩下的人，还是不为所动。少东家，这件事不好办呐！”

军户的利益绝不能动，军户经商的事情也绝不能被人用来兴风作浪，可兵马司的收税的事情，更是绝不能被打断。这几件事情，再一次冲突在一起了。

杜修明心里此刻的纠结，就如同在“五谷酒坊”那里，听到酒坊没纳税时一样的。杜修明再次纠结起来了，而且比上次更加痛苦。酒坊没交，大不了自己暗中替他交了就是。这次可不一样了，凭杜修明是无法填补的。

书房里，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有人敲门，门外传来福贵的声音：“少东家，兵马司差人来说了，居养院设的粥棚被一帮人占了！”

杨弘风忙是将门打开，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连官府设的粥棚都敢砸？顺天府的衙役，都是吃干饭的？”

福贵走进来，无奈地道：“是城外的粥棚，衙役管不到。那些人占了粥棚，还言之凿凿，说和少东家有关系，少东家得顾着他们。”

“到底是什么人？”

“都是军户，老军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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