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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梦魇（第4页）

“哇……夏航啊你这么过分的啊，不能伤害别人啊。”

夏航没说话了，传来轻微的他喝了一口饮料的声音。之后就换到了别的话题，白佳行清醒着的那一半精神嗤笑了一声，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是被惊醒的，梦里是仿佛能触手可及的黏稠的黑暗，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大口呼吸着，只有一个窗户有黯淡的光，他用力的凑近，然后感觉只有那一个地方有着稀薄的空气。他挣扎着，但是有个黑影一直在旁观，冰冷又危险。

“救……救我……”他喉咙发出濒临窒息的粗喘，声音尖细，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然后他惊觉自己的确被掐住了脖子。

“佳行……不要害怕，爸爸在这里。不要害怕。”

“爸爸！”

他猛地睁大眼睛，涌入的光亮刺的眼眶酸痛视野眩晕，他急喘了一口气，像是被丢到岸上的鱼，因为眼睛一下子睁的太大，表情一瞬间甚至有种目眦欲裂的凶狠。

他几乎要落下泪来，又狠狠的闭上眼，等待那阵酸涩过去才睁开，目光先触及到了远处，是一个个座位，低头是面前抱着的包，抬头是两张人脸。

他吓了一跳，心脏还在狂跳，手还在微微颤抖，但理智思维瞬间回了笼，想起来这两张人脸是谁，赶紧站起来：“啊……夏总，舟哥。”

他状态实在不好，脸色苍白，又带了情绪激烈时病态的微红，满头都是黏腻的冷汗，眼里还有红血丝。

“你做噩梦了？”夏航从没看到这个看起来活的没心没肺的青年出现这种表情。

“对……”白佳行苦笑了一声，发现自己有些腿软，缓缓坐下了，抹了一把脸：“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吧？”

段上舟还是那幅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他这样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给你叫杯喝的？别喝牛奶了，不然又睡着，快到了。”

白佳行听到快到了有些惊讶：“我睡了多久？”

段上舟看了看手表：“两个多小时。”

“啊……”白佳行脸上是真心实意的吃惊和茫然。

段上舟帮他叫了一杯果酒，他道了谢。空姐看他脸色不对还问他是不是空调温度不对，似乎很怕他发病蹶过去。

白佳行再三谢绝了对方的关心，抱着杯子，有些想蜷缩起来。

鉴于他还穿着鞋，而且周围还有好几个人，姿态不雅，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只是微微弯腰，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其实只要凑近就会发现，他整个人的颤抖还没有平息下去。

他看着自己的手，和杯子里微微晃荡的液体，拼命想忍住，但是无果。

关于他的家庭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而清楚的那一部分也没什么好说的。

权智偶尔也会变成他特别烦的那种人，因为老是会时不时的提起千篇一律的话题，其中就包括：“你真的没想过去找找你爸？”

白佳行有时沉默，有时干脆回答不找，有时会非常暴躁，摔了手里的东西皱眉看他，说你烦不烦。

假设白佳行也有那么几个雷点，父亲大概算一个。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点就炸，因为并不是什么心理阴影，他自己琢磨半天琢磨不出来，最后判断可能是因为自己太思念，太埋怨，太不甘心，太委屈。

他没有童年的原因，有天灾有人祸。若说天灾是不可避免的，那么本该安抚他努力弥补他的父亲就变成了人祸。

他那个玩世不恭的老爹突然蜕变成了一个偏执狂，风度翩翩的男人不见了，他所记得的有关于那个男人的记忆，都是他落魄的胡渣和一双亮的过分的眼，然后一字一顿，明明很轻却非常有力量，甚至强硬到刻在他骨骼灵魂里的话语。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伤害。

然而话都是骗人的，不论怎样都没人能够避免自己不被伤害。

他闭上眼睛，几乎无声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怪罪他的父亲，但没有父亲，就没有现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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