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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能如己愿（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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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幡招展的队列到达休屠城的军营，崔希逸下马后，笑着与久已等候的将士们不停地拱手施礼，一一致敬。

将士们看着花白胡须的崔希逸，心中颇有不舍，纷纷喊道：“节帅，就不要回中原了，留在这里罢！哪怕做不了高官，兄弟们也要把你当作家父、家兄一样看待！不会让您受一点委屈！”

崔希逸心中感动，不禁慨然泪下，一时不能言语。

驻军将领怕崔希逸伤心过度，连忙喝道：“乱说什么！节帅原本就是清流贵人们中，极有嘉誉的官宦！节帅被召回中原，仍是为朝廷效力！节帅虽然不再挥刀上阵，而是劝农桑、辨冤情、整顿吏治、赈济饥困，但都是为黎庶操劳！”

兵士们还是喧哗不已，崔希逸平静了一下心情，看着兄弟一般并肩站立在演武台下的各族兵士，激情顿发。

他健步走上演武台，对兵将们大声说道：“凉州北阻突厥，南扼吐蕃，东达关内，西通万里。但本地又据何险要？千百里平原而已！皆是诸位将士之功，成就凉州雄关之名！”

兵将们立刻振臂高呼以响应。

稍作停顿，崔希逸接着说道：“往昔，突厥纵马可以南下侵袭，吐蕃挥鞭可以北上劫掠；如今，河西走廊驼铃不断，商旅如织，为何？皆是诸位将士之功！保我大唐富裕康乐，使我黎庶安心耕牧，各族属、各种落民众和谐如一人者，正是诸位兄弟！胡人、汉人，只要心属大唐、身处唐境，就都是大唐人！胡兵、汉兵，只要勠力同心、保国护民，就都是大唐勇士！”

将士们齐呼：“四海一家如兄弟！”

崔希逸畅想着说道：“先太宗文皇帝有言‘王者视四海如一家。封域之内，皆朕赤子’，又言‘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皆依朕如父母’！当今陛下有言‘我国家统一寰宇，历年兹多，九夷同文，四隩来暨。向风而慕化，列于天朝，编于属国者众矣’！”

说着，崔希逸再将满怀期待的目光看向众将士：“‘爱之如一’，这才是各族属、各种落民众睦好的本源。相亲相爱，必可化解诸多纠纷，避免许多血腥刀兵！我等武士，真的是嗜血的野兽么？我们是止杀者！奉太宗皇帝遗愿，安乐万邦！”

“天可汗！”将士们连声大呼。

停顿一下，崔希逸又说道：“‘万里不见虏，萧条胡地空。无为费中国，更欲邀奇功’。王摩诘此作，正说明频战之虚耗！我等胆弱么？中原之人何曾软弱？想那大汉时，匈奴、大汉相争不断。大汉虽亦是衰颓，但匈奴人至今何处寻觅？！若现今再起那样的争端，不仅大唐子弟吃苦，域外人又怎能安好？”

说到这里，崔希逸再用恳切的语气说道：“崔某在此祈愿：既然‘四海之内，皆兄弟也’。那么，就让我等携手若兄弟，同仇敌忾于外侮，欢愉喜乐于四方！祈愿海内永无刀兵！”

“四海之内皆兄弟！”将士们不断大呼道。

震耳欲聋的呼喝声中，宋通悄悄看去阿史那博恒阴晴不定的脸庞，心想“不知阿史那此时会否后悔，会否伤心十一兄的战死，会否惦念崔静怡对他的深情？”

阿史那博恒心想：“我已无退路，只是自己既被唐人救护长大，又得恩于崔希逸与静怡，以后绝不与唐人为敌就是了。我身在域外，也会保护唐人、保护唐域的。”

“节帅，美酒已摆在场边，我等再奉上西凉伎舞一曲！”驻军将领请示道。

“好，再与兄弟们同乐此时，大醉一场！”崔希逸笑着大声说道。

~~~

仲朗士杰清醒过来后，喝了贺远至喂食的奶浆后，就用感恩的眼神紧紧地盯看着他，再让瓦哥本对他说道：“我是被你的兄弟达昂毋谦偷放出来的，非常感激他。他知道你是被阿史那‘杀死’了，又担心你受伤未死被俘虏在了蕃地，怕你急于逃回去，反而更加对你不利。所以达昂毋谦就让我留住你。”

缓歇了一会儿，仲朗士杰接着说道：“我本来也要拦阻你再去战阵杀戮，也更要遵奉救命恩人达昂毋谦的话。这是神佛让我活着见到了你，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我给你一半羊只，再为你找蕃人女子做妻。我们每天放牧喝酒、唱歌舞蹈，你不要走了。”

贺远至见仲朗士杰拖着重伤的身体，还在为自己构想未来，心中悲伤不已。他痛心说道：“都听仲朗兄的。还是不要先顾及我的事，先要安排美朵的后事罢。”

“嗯，请佳巴来我这里，我有话跟他说。”仲朗士杰忍住伤痛，对瓦哥本轻声说道。

~~~

乐工奏响铜钹、腰鼓、笛子、排箫、琵琶等乐器，将士们耳边立即响起震撼心魄的曲调，正在热血沸腾中，乐声又突然齐齐停止。现场一片死寂，似乎只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

众人正在纳闷，一声尖锐、悠长的筚篥声响起。那穿云裂帛的声音，令人如身处浩瀚无涯的原野群山之中，倍觉苍凉的同时，又充满感慨广阔天地的激情。

“呜——”的一声令人心悸的野兽长吼，从帷幕后方传来。

“当啷啷”的铜铃响起，一只摇头摆尾、双眼如灯、嘴大如鼎、双耳如扇、四肢如柱、长尾如鞭、身披彩锻、一丈多高的“雄狮”已经踢踏着入场。

这雄狮当然是藏身于内的伎人们耍弄的，但气势威猛的样貌，仍令人感到心神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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