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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鼎跱 四（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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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姬家”，姬梵颤抖了一下，而皇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脏颤栗——“因为在这乱世皇帝皇族转瞬即逝，往往延续不过几代，可世家之脉，却可以延续百年，千年……这便是铁打的门阀，流水的皇朝。”

姬梵又扑通跪了下去，这话她也无法想像是出自皇帝之口，尤其她还正是出自皇帝口中的“铁打的门阀”之一。

皇帝淡淡地扫了一眼跪着的姬梵，没有叫她起身，只是平淡一笑继续说：“你们五姓之女，全部嫁进我皇室，也是委屈了你们。”是的，在独孤隆之前，五姓女甚至连皇族也不屑一顾，他们只在同等品级姓氏中彼此通婚，独孤隆一连下旨让五姓三女纷纷嫁给皇子，而五姓根本不敢反抗，也是可以称为完成了一次壮举。

“儿臣不敢。”姬梵立刻伏地行礼道。

“你起身吧。”

姬梵应是后起身。

皇帝看着姬梵，她身姿娇弱，细若纤柳，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倒，他道：“权力是最令人疯狂的东西，而最最令人疯狂的正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宫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权力而生所以变得疯魔，梅妃刚刚下场凄惨，不过是她失了分寸，她妄想得到更多的权力，因此失了做为后妃的分寸。你做为皇子妃，也要记住这一点。”

姬梵低下头，想起刚才梅妃的苦苦求饶，却换不来帝王半点怜惜，最终，也只是“失了分寸”四个字，大概，在独孤隆的心目中，一个妃子的生命，比不过“分寸”二字吧，他说许贵妃之所以在后宫中长盛不衰，大概也是因为他觉得许贵妃未失“分寸”吧。

“你是不是觉得朕无情？”

皇帝似乎看出了姬梵隐藏的心思，开口问，姬梵连忙摇头，连称不敢。

“梅妃曾在这深宫之中，花尽心思，讨好于朕，于是朕赏了她，给了她妃位，而她越了线做了不该做的事，那便是要罚，代价便会是她的性命与全家的声誉，这就是她要承担的结果。而且她讨好朕一切的最终目的，又有几分是发自内心？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梅家，她才渴切地在我面前屈膝求欢，也不过是为了我手中的权势罢了，她未曾对我用过真心，包括她，包括这宫里的近万名妃子，她们想和我索取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我手里掌握的实质东西，比如财富，权力，地位。”皇帝脸上带着些许冷嘲。

近万人的皇宫，却没有一个女人爱他，他却是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一般。

大概，这也是自小生长在皇宫的人，才能有的深刻领悟吧。

只是，莫名地有些凄凉。

姬梵心头闪过这个念头，立刻把它挥开，她真的无法把“凄凉”两个字与眼前这个犹如恶魔的皇帝联系上，甚至会因此觉得很恶心。

“真心这种东西，我也不渴望也不需要……”看，果然是这样。刚才自己这么想，一定是疯了。姬梵这样想着，然后看见皇帝笑着道，“或者说，这吞噬天下极致权力与富贵的宫阙皇廷之中，却万万容纳不下一点真心。”

姬梵知道皇帝说的是对的。

皇帝手慢慢伸出去，虚空在眼前的青山云海间五指微张，再慢慢抓住，面上露出一种名之为帝王的冷漠与决绝，然后说了一句令姬梵未来一直刻记在脑海中，无法忘记的话：“拥有无上权力就要享受无边孤寂，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配拥有真心的人，这也便是权力的代价……”

姬梵愣住，心下激荡，细细回味着皇帝的话。

久久，她小声问了一句：“那，如果帝王遇见了真心会如何？”

“帝心已死，天下罔变，权力倾轧。”皇帝回道。

这个意思……是说帝王动了情，便没有了做帝王的资格了吗？姬梵开始思考皇帝的话，皇帝看向姬梵，微微一笑，问姬梵一句话：“你知道如何得到帝王永远的宠爱吗？”

姬梵摇摇头。

“要么死，要么一辈子不要爱上他。”

风儿吹来，带起一池风皱，寒枝惊鹊起，姬梵心头泛起一片哀声……

看着眼前这个微笑着，眼睛里不带有一丝情感的中年皇帝，她更觉得风儿很冷，冷得透骨生疼……

……

独孤星稀第二天果然真的让皇帝免了姬梵的惩罚，可是第二天独孤星稀的牛车也赫然出现在了独孤寐的皜曜宫门口，等着姬梵上车。

姬梵无奈，只得整妆完毕，带着随从上了车。

姬梵昨天见了皇帝后，一直心神不太好，在夜里好半夜才能入睡，大清早起来又上独孤星稀的车子，脸色十分不好看。

独孤星稀笑眯眯地拿出一盒金丝猫眼石妆盒，边打开边说：“这是西域进来的胭脂，一两千金，你脸色这么差，我帮你补一下吧。”

姬梵看了一眼独孤星稀手中的胭脂盒，果然粉质细嫩，不同于这里的材质，她轻轻点点头，对独孤星稀说了“谢谢。”独孤星稀一边帮她补胭脂一边说：“你要打起精神来，说好今天要陪我逛一天的，今天我们可要于玩得尽兴吧。”

姬梵其实一点也不想玩，她从皇宫回来身心俱疲，完全连动也不想动，可是独孤星稀虽然个性怪异，但她却是算得上皇室之中，对姬梵最好的人了，她这样盛情邀请，姬梵实在不好推却，于是勉强地笑了笑，说：“好的，我尽量。”

独孤星稀拉着她跑去换了一身女扮男装的胡装，便带着她上街了，时下女郎也兴女扮男装，明明会被人一眼看出，但不少女郎也乐此不疲，甚至不少衣坊也顺势推出了不少花里胡哨的男装款式，就是为了迎合贵族女郎们猎奇的兴致。

两人男装丽人一出现，因为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之姿，立时引来不少人围观，但因为两人身后围着带刀侍卫，甚至他们身上挂着的令牌都显示了她们的身份不凡，于是那些人也只敢远观不敢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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