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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太极两仪（第1页）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太极殿内，空气凝滞。

太子病危，无意求生，圣上欲改立十三岁的平阳少公主为皇太女。七柱国中，慕容氏、独孤氏、元氏附议，侯莫陈氏、赵氏、宇文氏反对，于氏一言不发。

良久，皇帝含糊颤抖的声音响起，“阿宏，阿爷要去殿后更衣，来，扶我一下。”

宇文宏少年时娶了当时还是宗室的当今圣上长女元秀为妻，生有四个儿子。如今虽然元秀已经过世十多年了，宇文宏却一直没有再娶，对当今圣上谨奉半子之礼。也正因为如此，先皇后在世时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圣上也一度考虑将平阳少公主下降于他。

谁想到，如今风云变幻，宇文宏不知何时起了不臣之心，想要自己来坐坐皇帝这个御座了。

如今，皇帝唤他“阿宏”，又自称“阿爷”，这姿态显然是要以亲情感化他了。只是，这御座的吸引力如此之大，不要说是半子之谊的女婿了，就是亲生父子兵戎相向的，又还少吗？

宇文宏一愣。但他随即翩然起身，来到皇帝的御座前，依旧如以往一样，恭敬地扶了皇帝，合着皇帝艰难的脚步，缓缓往后殿走去。

……

后殿，绑着宇文宏的三个儿子，皇帝的亲外孙。

“阿爷，这是何意？”宇文宏的面色凌厉了起来。

皇帝恍若无闻，自己抖抖索索地解衣，坐在恭桶上淅淅沥沥地出起小恭来。

“当年迎风尿三丈，如今……呵呵，坐恭桶都不利索喽——”

“阿爷——您真以为绑了他们三个，就能威胁到我吗？”宇文宏沉声道。

“您就是现在杀了他们三个，我还有阿护。他就在锦瑟身边，正陪着锦瑟回宫呢。您说，要是有人告诉阿护：圣上不愿禅让，要立锦瑟为皇太女——他会怎么做呢？”

禅让，则宇文宏为帝，宇文护作为宇文宏的长子，已经十六岁及冠，自然是太子的最佳人选。而要是立了元锦瑟为皇太女，即使元锦瑟还是嫁给了宇文宏，太子的人选，只怕要落在宇文宏与元锦瑟未来新生下的儿子身上了。那么，一面是做太子，一面是做太子的庶兄？只要轻轻拧断一根雪白的脖颈，或是放一枝小小的冷箭，就能决定的事，宇文护会不会去那样做呢？

圣上出完了恭，抖抖索索地单手扶了墙，挣扎了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待要去系那衣带，又站立不稳，待要扶墙，裤子又要掉落，狼狈不堪……

宇文宏决定不去看皇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阿爷，锦瑟是很好。禅让之后，我让她做皇后便是。我的儿子，不论是如今的几个，还是将来的，都是您的女儿所生，都是您的血脉。这又，有何不同呢？”

圣上身子倚靠着墙壁，勉勉强强地单手系好了衣带，此时，终于也淡淡地反问了一声：“阿宏，这又有何不同呢？”

宇文宏像是忽然被这一声反问触到了内心深处的什么隐痛，忽然高声起来，“阿爷，我与阿勇有何不同？！十七岁与您荡平关中的是我！二十五岁与您灭掉西齐的是我！三十二岁击破茹茹于黑山的也是我！是我！不是阿勇！他只是整日里诗词歌赋，听琴舞剑，就坐得了这天下吗？我也叫您一声阿爷啊！阿爷！”

“所以你就让阿勇染上时疫，让渭水边十万户百姓染上时疫？！”皇帝含糊的声音骤然沙哑？

“我没有！”宇文宏痛苦道。

“阿宏，我问你：这时疫是不是你引来长安的？”皇帝沙哑的声音，像是从深谷底下发出。

“我没有！怀荒镇有了疫病，但是，回京的将士和俘虏都是没有得病的……我……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瘟疫会潜伏，看着好好的，其实已经染病，等病情爆发，早已传了不知多少人。

“嗯。你后来及时封城，疫病没有传入陇右和关内，这很好。”皇帝似乎不再是一个正与他博弈天下的年老困兽，却又似乎恢复了当年那位领着他学习兵书、史书的慈父模样。当年，他率二百精骑，借着夜色和熟悉的地形，冲入敌阵，活捉茹茹左贤王时，皇帝也是用这样的语气褒奖他的。

不，不能被他软化，宇文宏硬起牙，报复似的扬声说道：“但是，承恩殿的水米，确实是我故意断绝的！独孤霓凰的《绝交书》也是我，故意让人漏进去的——”

“您看看您的好儿子，只会哀声叹气，垂首等死，连拿他那剑砍只老鼠来充饥都想不到！天下百姓就不说了，他的宝贝儿子在他眼前，都要饿死了，他却在那里心若死灰地哭他那狗屁’爱情’！您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望之，不似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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