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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第2页）

&ldo;师傅就是师傅，我如何看他，他也是师傅。&rdo;曲陵南耐心跟他解释道，&ldo;难不成我拜个师还得瞧查清他俗家身世，修道历程？还得查证他是否道心坚定，恶业无生？那也忒麻烦了，修真问仙，既然有个修字，既然有个问字，就是身上有需修之处，脑子里有未明之理，要都品质无暇，紫府顺通，还须修什么修，只一步登仙便是。&rdo;

她目视前方，满不在意道：&ldo;我从来只将我师傅看做我师傅而已，他还没成仙呢，好与不好又如何？&rdo;

杜如风有些震动，有些不甘，他迅速问：&ldo;可你师傅是文始真君，文始真君这一名号便注定他需比寻常修士更克己复礼，更修身笃行。&rdo;

&ldo;那文始真君这一名号，能让他增进修为，须臾间顿悟成仙么？&rdo;曲陵南奇怪地问，&ldo;这名号是能换灵石还是能换丹药？是能呼风唤雨还是能撒豆成兵？&rdo;

杜如风摇头笑道：&ldo;陵南，你这说的都扯哪去了。&rdo;

&ldo;我不明白啊，师傅不叫文始真君，亦可以叫武始真君，叫文终真君，亦可叫无始无终真君，问题是，他叫什么跟他是我师傅有何干系？&rdo;曲陵南认真问，&ldo;你要叫真如风、假如风，旁人也管不着啊，可难不成你换个名字，就是别人了么？&rdo;

杜如风心中如遭重击，顿了顿，苍白着脸问：&ldo;若旁人做我，我做旁人，自然全然不同……&rdo;

曲陵南摇头道：&ldo;道本至虚，体本自无，连你现在栖身的躯壳都是虚的，个把名号算什么？&rdo;

&ldo;练气得百年，筑基得延寿二百年，金丹延寿五百年，元婴延寿八百年，然这些在化神期那个老妖怪看来，都不过沧海一粟，晨露春花而已。而左律之上，又有仙途大道，那仙人之上，又有开天辟地的元始大神。八千年一俯仰，十万界一瞬息，杜师兄，你说你&ldo;杜如风&rdo;三个字能撑多少年？&rdo;

杜如风如冰水浇顶，瞬间僵化不动，他定定地看着曲陵南，忽而觉着此前幻境中所见种种，虽为虚妄，却也算一生，在那一生中，他恰如其分地做到&ldo;杜如风&rdo;应有的荣耀，却也领受了&ldo;杜如风&rdo;该受的悲剧。

那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便是他不与曲陵南往来，避免与文始真君最后冲突，可他仍然要做&ldo;杜如风&rdo;，仍然会遇到另外的女子，另外的取舍，另外的风险。

可是不做&ldo;杜如风&rdo;，他又该何去何从？

杜如风只觉得浑身已现颓势的经脉越发萎缩得厉害，顿时浑身抽疼，疼得他恨不得紧紧缩起来。

&ldo;我若不做杜如风，我又是哪个？&rdo;

曲陵南大吃一惊，她全没想到自己几句大实话，怎的竟触动杜师兄的心魔，使其隐约有走火入魔之征兆。她一把抓住杜如风的胳膊，灵力一运，自体内四经八脉凝起那股奇怪气息，随后运至掌心，砰的一声，一掌劈向他的天灵盖穴。

杜如风眼睛一闭，倒了下来，曲陵南忙将他扶下坐好，手忙脚乱伸入临走时师傅给的那个大储物袋中，掏了半日才找出云浦童子送的上品凝神丹。她倒出一颗塞进杜如风嘴里，正要助他将丹药吞下，忽而手腕一紧，灵力瞬间外泄，一看，杜如风不知何时睁开眼，赤红着双眸，表情狰狞地问：&ldo;说，我不是杜如风，我到底算哪个！&rdo;、

曲陵南骂：&ldo;我他娘的管你是哪个，你连自己都不晓得，问我何用？&rdo;

杜如风痛苦地大吼一声，攥紧她的手腕，只听咔嚓数声，那只手顿时覆上一层薄冰，且薄冰越结越厚，越来越往上蔓延，不出片刻即将她整个胳膊都封入其内。曲陵南这回怒了，她灵力一激，体内的三昧真火霎时间透过冰层蒸发其上，瞬间将薄冰融化成水。她另一只手翻转之间，三昧真火结成小火球照杜如风攥着她的手扔了过去，杜如风大叫一声，忙撒开手，还未来得及后退，曲陵南的虚空剑已逼近喉咙。

杜如风挥袖一挡，眼眸中红色更甚，下手毫不留情，清微门大弟子的能耐此时尽显无疑，成千上万的冰箭于刹那间集结半空，嗖嗖朝曲陵南处尽数发去。曲陵南一发狠，不避反迎，手掌伸出一抹，竟如当日左律那般凭空便给自己周遭加了一层透明墙。随后，她五指一抓，隔空将杜如风整个提了过来。也亏得杜如风此刻神志不清，许多高深法术根本无从使用，这才被她修炼未深的&ldo;天心功法&rdo;所制。

曲陵南一揪住杜如风衣领，就立即飞身而上，掰开他的嘴，此时也顾不得心疼丹药，将云浦童子所赠的凝神丹不要钱一样整瓶倒入他嘴里，再运劲一拍，合上下颌，灵力一灌入，那丹药尽数滑入腹中。云浦童子不愧为琼华炼丹第一人，凝神丹一下，杜如风眼眸中的戾气与红雾便慢慢褪下，曲陵南再运天心功法，以清明之气顺起丹田，杜如风不断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下，过了一会，眼睛再度睁开，那红雾已褪得干干净净。

可他眼神仍旧迷茫困顿，曲陵南大为不耐，一把板正他的脸道：&ldo;我不管你现下是否心魔仍在，是否神智清明，你都给我听清楚了，欲修仙道，先尽人道，你不修人道，不定静心，哪怕夹了一百个名号撑死了也登不了仙。不是杜如风又如何？不是张三李四又如何？你心在这呢跳着呢！&rdo;她狠命一击杜如风胸口，杜如风被击得痛哼一声。

&ldo;疼不疼？&rdo;曲陵南骂，&ldo;他娘的疼不疼？&rdo;

杜如风捂住胸口，慢慢点头。

&ldo;会疼就对了，你就在这懂吗？你管自己是谁，你就是谁，你不管自己是谁，你也是你。&rdo;曲陵南愤愤骂，&ldo;傻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能钻牛角尖的。&rdo;

杜如风看着她，忽而笑了，他哑声问：&ldo;对不住，献丑了。&rdo;

&ldo;得了吧，别再出丑就成。&rdo;曲陵南不耐烦管他，正想拍屁股走了，忽而琼花下传来一阵野兽咆哮。

曲陵南扬起眉毛，转身一看，这荒宅不知何时已飞到尽头，一柴扉小门内，传来野兽挠门狂吼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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