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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罪臣之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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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萧寒登基时，是在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春风不由分说的吹开满城桃杏，京城殿宇的铜铃叮当作响。朝霞由冶红转变为粉紫，若仙人过关。钦天监顺势报曰：紫气东来，祥瑞之兆也。

楚九儿躺卧在床上，院外人声鼎沸，她要起身去看，却被一旁侍婢扶住：娘娘，您身子弱，小心点好。

楚九儿勉力撑着身：是王爷陛下登基了吗?

是。侍婢低眉敛目，平静的回答。

那楚九儿默了默，又道：是谁在他身边?

侍婢没有应答，只是将楚九儿扶着躺好，捻起被子为她盖上：娘娘，您好好歇息，等会陛下会来看您的。

楚九儿不由得抓起侍婢的手：那我再问一句，她低低喘气，仿佛用了极大的气力支撑：丞相府、丞相府如今怎样?

婢子不过是一下人，哪能一看相府内景。

楚九儿闻言彻底倒回了被褥之中，她怔怔盯着帷幔，想起几日前那场兵不刃血的政变。

暗夜里贺萧寒以雷霆之势迅速围宫把握朝政，所有一切都在京城入眠后完成。待到第二天破晓，前朝变今朝，已是朝代更迭。皇帝下了罪己诏，昭告天下宣布退位于竣王，拥帝党尚未来得及反抗，一切就都尘埃落定。

楚九儿只是很担心自己家中境况，京城之中人尽皆知，丞相乃是拥帝派的中流砥柱，贺萧寒虽然上代皇权、下得民心，却不能尽揽朝事。李缪作为一个本该可有可无的皇帝活得不尽然像个傀儡，全是因丞相一派与他分庭抗争。

虽说楚九儿自从嫁到王府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回过相府，但她依然牵挂着家中老幼，毕竟自一开始，就是楚九儿不顾劝阻，硬要嫁给贺萧寒。

父亲那怒眉瞪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楚九儿!你作为我的长女，怎么能嫁给贺萧寒那贼子宵小?

父亲认定贺萧寒禀性不忠，日后会造反生事，如今也同他所料，贺萧寒宫变易位，自己做了皇帝。

可叹当年贺萧寒重聘彩礼上门求婚，不仅聘礼连绵了大道一路，还与拥帝派协议放权易利。做法完全一派爱美人不爱江山，浑然似个陷入爱恋的青年儿郎，还被看做是向丞相示好缔约的征象。

楚九儿也如此认为。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才会躺在病榻，每次怀有身孕，侍婢都会给她递上一碗药，贺萧寒告诉她，假若楚九儿产子，他们的孩子会被各方所猜忌、怀疑，会被看做是威胁皇权的存在，原本和楚九儿琴瑟相好的美谈会被看成是竣王与丞相结党营私的罪证。

楚九儿爱着贺萧寒，也不愿让相府蒙受不白之冤，所以哪怕一次次的堕胎摧垮了她的身体，她也甘之若饴。只是有时也会黯然神伤，不知自己有朝一日能否看见自己孩儿笑颜。

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楚九儿尚未听清来人姓名，就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前面的女人簪玉戴珠，秾丽华贵如宫廷牡丹。只见她盈盈带笑的走来坐在床畔边，握住楚九儿苍白消瘦的手：姐姐，我来看你了。

楚九儿撑起身子半倚着靠在床上盯了盯她，心下狐疑：你怎么在这?不仅仅是问她为何可以在宫里穿行，还是问她为何此刻此时可以在这。

楚雅歌还没有回答，她一旁的女婢已道：我们娘娘挂念您，一参完典会便赶来看您了。

娘娘?楚九儿看着面前微笑不语的楚雅歌，微微皱起了眉头：表姐，你怎么?

楚九儿实在是没想到楚雅歌会是那个代替她出席登基大典的人，府中除她之外并无二妃，贺萧寒还被一度被城内坊间讥笑过为惧内王爷，曾经楚九儿还连怨带恼的和贺萧寒说起过，却被贺萧寒牵手抱入怀：世间殊色万千，我只要九儿一人。她面颊染粉，心里芥蒂都化作甜蜜。

而楚雅歌，是原本和他亲密无间的表姐，她因本家没落而寄居于丞相府内，楚九儿最初与她这表姐不甚熟络，至多是每日见面寒暄一二。

说来也是因为两人年岁相仿，每每出门偷会贺萧寒，楚九儿都会借用与楚雅歌一道出门赏乐的借口。因着这份缘由，楚九儿与楚雅歌也就亲近起来了。

可楚雅歌，为什么会和贺萧寒牵扯到一起?不对，贺萧寒为什么要纳楚雅歌为妃?府里到底有没有出事?

楚九儿满心困惑，她抬眼望向楚雅歌，却见楚雅歌似有些惊讶：妹妹为何这样看我?难道陛下没有告诉你吗?

楚九儿困惑之色更增，反手抓住她的皓腕：告诉我什么?

楚雅歌没有立时回答，她遣开四周仆从，把楚九儿扶正。细长的手指一下下理着楚九儿的头发，一副亲昵的模样，唇里却吐出刀子样的话：丞相府已被陛下查封，妹妹，你如今是罪臣之女。

这番话不异于平地惊雷，楚九儿愣愣地瞪大眼，似乎没能反应过来，随后她咬紧嘴唇：为什么?

楚雅歌嘴角泛出冷笑：谋逆反叛之罪，陛下没有即可下令处死已是念及旧情了。

嘴里泛起血腥气，楚九儿低声喝道：这不可能!她狠狠看着楚雅歌，指尖拢起攥成拳，尖甲陷进肉里的痛感清晰传来：这不可能!明明是贺萧寒登上的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