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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瞻扶着她的肩膀点头,然后扬声喊来紫嫣:“给少夫人备水洗漱。”
……
这一夜对杨奕来说,好像天长地久一样漫长。
从裴府回来后,他如常洗漱,更衣,又如常躺在床上,平静地望着帐顶。
这一望竟然就望到了天际泛白。
贺昭端着热水进来时,看到两眼睁睁的他,门下怔了怔,然后放下水盆上来。
“看起来主公又是一夜未睡。”
杨奕趿着鞋子下地,坐在了窗前。
天色才蒙蒙亮,已经是中秋时节了,庭院里的几盆菊花已经结上了薄霜。
贺昭拧了帕子递到他跟前:“主公,先擦擦脸。”
杨奕接了帕子,擦了一把,走到水盆边自行清洗。指间水一下下地流入盆中,在静谧的早晨里格外响亮。
水声静止之后,杨奕终于直起了腰来。他低头看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两手撑着洗脸架,把头又垂了下去。
贺昭忍不住走上前:“主公要是实在难受,属下便护送主公先行离开京城亦可。”
杨奕埋头不语,良久后才摇了摇头说:“虽然我的确想当这个懦夫,但眼下走不成。就是走了,也会被追回来。”
“主公,您不必这样为难自己。”
贺昭看得心疼,下唇都已经咬起来了。
“怎么能说是为难呢?”杨奕深深的望着面前的镜子,“从昨天夜里,我决意踏出这个门前往裴家开始,就不存在为难自己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的母亲她没有抛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我,我没有理由僵持下去。”
“可是,娘娘与皇上应该是同声共气的。而且,如果这个消息走露到皇上耳里,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我们谁也不知道。”
“既然已经这样了,又何必再瞻前顾后呢?”
贺昭无言以对。
杨奕把帕子放下,然后转过身来,“能够与母亲相见,当面解开这些误会,已经值得了。
“昨天夜里见过一面之后,我突然释怀了。原来之前这么多年,我也都是别扭着的,一方面怀疑她是否与父亲串通一气,一方面又怀着希翼,觉得她不会是那样的。
“亲情成了我的枷锁,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我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应付我的人生,一旦提到当年,我还是挣脱不开。
“所以我当听到母亲不好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去了,也不管这样做是否违背了我之前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我知道会见到她,虽然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不是真的病了。
“但我反而松了一口气,总觉得上天还给了我时间,这是在眷顾我。
“后来解开误会,其实已经在预料中了。打从老三冒出疑点开始,我心中的那杆秤就已经倾斜。
“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也许这二十多年,我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我不能强求她完全放弃她的身份和立场,她不仅仅是我的母亲,她还是大周的皇后。
“她应该去做处在她的位置该做的事情。所以即使接下来她所做的,我都能够理解。”
贺昭闻言,也情不自禁点起头来。
随后他却又问道:“那主公心里,不觉得委屈了吗?如果万一皇上知道了您……”
真正辜负了他的,应该是皇帝才是。
所以真正能够称之为结的,也应该是皇帝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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