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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包法利夫人19（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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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艾玛完全陶醉于爱情之中，除了爱情，她什么也不管不顾。可现在，艾玛心头逐渐也堆积起拉里塔夫的那种担心，而且到这一步，爱情已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哪怕失掉一丁点也不行，甚至不能受到外界干扰。每次从他那里回来，她总心神不宁，四下张望，神经过敏，每一个从天边走过的人影、每一个能看见她的窗口都让她惴惴不安，还有脚步声、叫唤声、田间犁地的声音都让她心存余悸。她经常停住脚步，脸色煞白，浑身战栗，犹如白杨树叶。

某个清晨，她正在心惊胆战地往回走，突然发现好像有一管长长的猎枪对准了自己。那枪管斜斜地从一个小木桶边缘伸出来，枪管的另一半掩藏在灌木丛里。艾玛吓得有些发晕，但还是继续往前走着。这时，就像玩具盒子里弹出一个小鬼头似的，一个人从木桶里站出。那人是消防队长邦南，他正埋伏在那儿打野鸭呢。不过艾玛很久才认出来，因为他的护腿一直裹到膝盖，帽檐压得遮住眼睛，他苍白的嘴唇不停地打战。

“哎，你应该老远就招呼一声啊！”他嚷嚷道，“看到枪口，怎么不叫喊一声呢！”

邦南这样的口气是在掩饰自己的恐慌，因为本州法规明确限定除划船捕获之外，不许以其他任何方式打野鸭子。

邦南先生因此时时刻刻注意倾听乡村警察的脚步声。这个邦南啊，一向是遵纪守法的，可偏在这上面明知故犯。而且那种偷猎的忐忑心情也刺激了他的兴趣。他缩在木桶里，心里美滋滋的，庆幸着妙计得逞。当他看清了是艾玛，心上一块石头落地，马上过来打招呼：

“今天有点儿冷啊！”

艾玛没搭理他，他又说：“一大早您在这儿干吗呢？”

艾玛顿时结巴了，“嗯，是呀，我去了孩子的奶妈家。”

“啊！很好！很好！我嘛，你看，天一亮就来了。可这鬼天气，毛毛雨，哪能打到鸟……”

艾玛没等他说完，就说声再见，转身走了。邦南也只干巴巴说了声“请便”，就又钻进木桶。

艾玛没多久就后悔刚才这样冷淡地离开了税务员。他或许会往坏处想的，是的，那是肯定的，她瞎说自己从奶妈家回来，可小女儿已回家一年了，这事全日奥镇无人不知。唉，去奶妈家可是个糟透了的理由。

再说吧，这附近又没别的人家，这条小路只通向伊希尔庄园。邦南当然能猜出她从哪里来了。而且，他难道会替她保守秘密吗？他定会到处乱讲的！

这一天她几乎没有一刻停止过胡思乱想，她挖空心思，编造各种谎言，准备应付人家。而那个拿着猎枪的坏了她的好事的邦南，整天都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夏尔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便在晚餐后带她去药剂师家坐坐。不巧的是，到药房看到的头一个人就是那个税务员邦南。他正在在柜台前面，红药瓶透过的灯光打在他身上。

“我要半两硫酸盐。”他对药剂师说。

“扎尔斯塔，”欧玛喊道：“把硫酸盐拿给他。”

他看见艾玛要上楼去他太太的卧房，就对她说：“她很快就下来了。不敢劳驾您，请到那边烤火……对不起……您好，博士（欧玛老称夏尔‘博士’，似乎可以借此提高自己的身份）……小心点！别碰翻了瓶子！还是把小客厅的椅子搬来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客厅那些软椅是不乱搬动的。”这是对扎尔斯塔说的话了。

他亲自从柜台跑出，把软椅放回原处。这时邦南又打算再买点糖酸。

“糖酸？”药剂师摆出副看不起门外汉的神情，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糖酸！你要的或者是植物酸吧？是要植物酸，对吧？”

邦南解释说，他需要一种腐蚀剂，准备自己配些药水，用来擦拭各种猎具上的铜锈。

艾玛听到这里浑身一阵发抖。欧玛先生则改换了口气，说：“是啊，是该擦擦，天气总这么坏，总潮乎乎的。”

“不过，也有人不怕潮。”邦南似乎话里有话。艾玛则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心跳得如鼓敲，只希望那该死的税务员快快走开，可邦南还一个劲地说着：“再给我……”

这时他又对药剂师说：“半两松香和树胶，再来一点上光蜡和一两半骨炭，我要擦擦漆皮。”欧玛正开始切蜡，欧玛太太走下楼来，怀里抱着伊尔玛，拿破仑和阿达莉一前一后跟着也走了下来。

她来到靠窗的绒凳边坐下，小男孩蹲在一条小板凳上，小女孩跑到爸爸身边，围着糖果盘转悠。爸爸正在用漏斗装药，封瓶口，贴标签，包成小包。整个厅子寂静无声，只听得见天平砝码的撞击声和欧玛先生偶尔低声交待学徒的话语声。

欧玛太太突然问道：“你的小宝贝还好吧？”

“安静！”正在记账的丈夫大声喝道。

过了会儿，她又压低声音问艾玛：“你怎么不把她带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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