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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2页）

叶斐公是当中看得最明白的一个‐‐天下再不一统，儒门的地位就会如道门一样分崩离析。

&ldo;……卫盟主见谅，伯父他为儒门求存，已有数年未曾安稳睡过一觉了，此次决断经过深思熟虑，您若不能将西秦大军挡于凤沼关之外，有他在朝中动作，战事恐怕难免。&rdo;

&ldo;所以我根本就没指望你伯父能听我的话。&rdo;

&ldo;啊？&rdo;

叶凤岐驾车的手一抖，缰绳险些没打在马腿上。

&ldo;干什么呢，看着点路，轧着人怎么好。&rdo;

&ldo;哦……哦。&rdo;

叶凤岐这少年也是被卫将离一段武功口诀哄过来的，卫将离不看好叶斐公，倒是揣着着按白雪川的思路，让那些老家伙都退休，扶这些年轻人上位的心思，就干脆骗了叶凤岐出来打算毒害一下少年人的思想。

卫将离继续道：&ldo;叶公从自身利害的观点出发，以利相诱恐怕没什么用，眼下我必须要他看清楚西秦对儒门到底是个什么态度。&rdo;

叶斐公多疑，直接告诉他西秦现在重法轻儒让他不要听密宗一面之词他多半不信，还不如借他引出密宗后，给他的机会让他反戈一击，如此一来反而收效更大。

&ldo;卫盟主，晚辈还有一个疑惑……&rdo;叶凤岐犹豫了片刻，道：&ldo;您愿意为百姓而抛却自由来和亲，就是为了西秦的百姓能吃饱，如今一关之隔就是东楚的千里沃土，打下来之后就能让西秦再不受饥荒之苦，为什么还要止战呢？&rdo;

&ldo;停车。&rdo;卫将离朝一堵墙扬了扬下巴，道：&ldo;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为什么要止战。&rdo;

叶凤岐心下疑惑，抬头一看，愣道：&ldo;这不是……凤沼关守军的军营吗？&rdo;

&ldo;是啊，严格地说，是军营边上的战俘营。&rdo;卫将离把马栓在一边，又带着叶凤岐往僻静的角落里走，一边走一步道：&ldo;我盟中有个战死兄弟的遗孤，在西秦被征了兵役，前段时间交战时被俘虏了，他娘求到我线上的人那儿，正好我不忙，顺道来捞他出来。&rdo;

&ldo;啊？您是西武林的盟主……还管这个？&rdo;

&ldo;说是盟主，不打架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们那儿以前有个炸油馃的王奶奶，收留了二十几只猫，平时我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帮她找猫。&rdo;

说着，卫将离纵身一跃，转眼便到了两丈高的墙头上，朝叶凤岐召了召手，后者回过神来，心里预估了一下这墙的高度，一个助跑，踩着墙面上一个突起，勉强也随着翻过了墙。

东楚的战俘营里偶尔会传出鞭笞战俘的声音，但被押送的战俘大多表情木然，并没有什么痛苦的神色。

叶凤岐身手不差，便是白日里，跟着卫将离的路线，也能避开士兵的巡逻。七拐八绕，一连掀了十来个帐篷，卫将离这才刹住，转过去，击晕了门口正在喝水的守卫，拖到角落里熟练地摸出了一把钥匙，这才带着叶凤岐进了帐内。

帐内有一个被绑在十字木上的青年，整个上身都是纵横交错的鞭伤，卫将离走过去看了他一眼，把钥匙捅进锁眼里问道：&ldo;你是老闫的二儿子吧。&rdo;

那青年动了动，睁开眼，看到卫将离，便是一怔，嘴唇微抖：&ldo;盟……盟主？您怎么来了？&rdo;

&ldo;还不是你娘求到盟里来，方哥又正好去查战俘，就查到你了，好在你没死，不然你娘得多伤心。&rdo;卫将离拿出一小瓶药酒，直接就泼在他身上，疼得他一嘶，又道：&ldo;我三年前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还在建昌耕地吗？是因为去年大荒，来投军的吗？&rdo;

那闫二忍着痛抹开药酒，向卫将离道了谢，道：&ldo;才不是，今年上半年虽然荒，但下半年雨水又足了起来，加上东楚给的粮种，秋粮长势喜人，养活一家也不难。就是上面突然又要打仗，村里的青壮不由分说全部都给拉走了……我现在就惦记我那地里的庄稼，我娘身子不好，现在说不准就被税吏给骗了。&rdo;

叶凤岐听得面露讶异之色：&ldo;难道不是因为缺粮，西秦才对东楚用兵的吗？&rdo;

闫二郎道：&ldo;往年是缺粮，但太子不是这几年才修了巴陵渠和滇南渠了吗？今年正好用上了，等秋粮一收，来年就没那么缺粮了……唉，都是朝中那几个妖僧整日游说陛下打仗，打着打着粮食就没了。&rdo;

叶凤岐久久不语，直到卫将离将人带出战俘营后，才问道：&ldo;百姓们……不是都盼着天下一统的吗？&rdo;

卫将离笑了笑，道：&ldo;你是名门出身，没有在民间生活过。其实百姓的想法很简单，能有粮吃有衣穿就好，至于天下谁主，那是等他们填饱肚子之后的事了。&rdo;

叶凤岐忽然了解了卫将离的想法。

她不会是那种一定要强求天下从此再无战争的人，只是更多地会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要打仗不是不可以，但不能以透支百姓为代价，这就是她的底线。

叶凤岐不禁问道：&ldo;我听说卫盟主是纵横学派出身的，纵横学派向来意在天下大势，从来无视苍生之苦，您又是怎么才会有像是我儒家的仁善之心的呢？&rdo;

&ldo;我起初可没这么好心，自然是有人教的。&rdo;

&ldo;是……夫昂子前辈？&rdo;

&ldo;不，教我这些的人……&rdo;后半截话酝酿在喉咙里，说出口时却走了样：&ldo;教我生当俯仰无愧，心怀万物的人，如今，该轮到我教回他了。&rd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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