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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向秀的心仍然沉浸在回忆中，潺潺水声，伴随着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无比美妙。昔日是今日之梦，还是今日是昔日之梦？五百多年前，庄周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是我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我？向秀的心境大概和庄周并无二致。几年后，向秀死在官任上。

在&ldo;竹林七贤&rdo;中年龄最小、最世俗，并是琅邪王氏一族的王戎，大约也和向秀同时间段成为司马昭的幕僚。王戎在政治上有些建树，可是他贪财的性格也越来越严重。关于王戎贪财的逸事有诸多记载。比如，他夜以继日地和夫人拿着象牙筹计算家财；王戎女儿出嫁时向他借了几万钱，他每次见到女儿都绷着脸，直到这笔钱还清才给女儿好脸色看；王戎侄子大婚当日，他只送了一件单衣作为贺礼，完婚后马上又要了回来。

王戎的贪婪吝啬自是天性使然，不过，也有人认为这是他躲避被主君猜忌的手段。这种说法基本可以定义为后世文人因推崇&ldo;竹林七贤&rdo;往王戎脸上贴金，颇有些一厢情愿。因为早在正始年间&ldo;竹林七贤&rdo;一起欢聚时，王戎的世俗便广为人知，而在推崇金钱至上的西晋，他这种性格大概被称作&ldo;如鱼得水&rdo;才更为贴切，实在和避祸沾不上边。

还有一则关于王戎感情生活的趣闻。

王戎的妻子常以&ldo;卿&rdo;来称呼他。

王戎尴尬地表示：&ldo;妻子应该称呼丈夫为&lso;君&rso;，丈夫对妻子才该称呼&lso;卿&rso;，以后别再这样叫了，让人笑话。&rdo;

他的妻子却道：&ldo;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rdo;王戎哭笑不得，只能由着妻子。这句话，是&ldo;卿卿我我&rdo;的出处。

多年以后，王戎参加讨伐吴国的最终决战，他作为其中一支大军的统帅攻克了吴国重镇武昌，后历任光禄勋、吏部尚书、太子太傅、中书令等要职，最终官拜司徒。不过，王戎也因他贪财的性格多次被同僚弹劾，留下不太好的名声。

西晋&ldo;八王之乱&rdo;时，王戎看到天下又步入乱世，遂不再过问政事。他常常身穿便装，独自骑马出游，沿途无人知道他竟是当朝三公。

&ldo;前头不是黄公酒垆吗……&rdo;那天，王戎途经此地，不禁忆起往事，&ldo;多年前，我与嵇康、阮籍在此畅饮，何等欢快啊！回想竹林之游恰似昨日。而今，嵇康和阮籍都已故去，我则被世俗羁绊，这酒垆近在眼前却恍如隔世……&rdo;王戎触景生情，怅然叹息。

距此时四十年后的公元304年，兵荒马乱，年已七十一岁的王戎跟随晋惠帝司马衷辗转流离，身处危难依旧谈笑自若。公元305年，晋惠帝司马衷被权臣挟持到了长安，王戎逃到洛阳附近的郏县避难。当他听闻郏县县令华谭正在抚恤百姓的消息后，突然做了件一反常态的事。

&ldo;把这三百斛米给华谭送去，让他赈济百姓吧。&rdo;这种仗义疏财的举动发生在王戎身上可算破天荒头一遭。他是神志不清，还是想通了一些事呢？

几天后，王戎和宾客畅饮，在宴席上去世了。

嗜酒如命的刘伶，后来被王戎举荐为官。西晋泰始年间（265‐274），刘伶给晋武帝司马炎上了一封奏疏，宣扬无为而治的政治理念。

&ldo;真是没用的废话！&rdo;司马炎看后不悦，当即罢免刘伶。刘伶巴不得无官一身轻，他整日畅饮酣醉，终成为&ldo;竹林七贤&rdo;中唯一以平民身份善终的人。据传在民国初年，宿县有荒冢，旁边有破庙残碑，当地百姓称其为刘伶墓和刘伶庙，不明真伪，再往后，这里也被拆除了。

阮籍的侄子阮咸在音乐上造诣极高，人称&ldo;神解&rdo;。当时，西晋重臣荀勖同样精通音乐，名声在阮咸之下，人称&ldo;暗解&rdo;。有一次，阮咸直言指出荀勖音律上的错误，由此招致荀勖嫉恨。后来，荀勖在司马炎面前进谗言，将阮咸赶出京城，外派始平太守。山涛曾举荐阮咸入朝为官，不过被司马炎以嗜酒虚浮为由拒绝。阮咸的晚年在始平郡落得个逍遥自在，他整天在音乐和沉醉中度过，寿终正寝。

半个多世纪后，到了东晋时代，在嵇康的故乡谯郡出了一位名叫戴逵的杰出隐士，他在绘画、雕塑、音乐上颇有造诣，且终其一生从未涉足官场。之所以提到他，是因为他所著的一部书‐‐《竹林七贤论》。从那时起，嵇康、阮籍、山涛、向秀、王戎、刘伶、阮咸这七人便被世人合称为&ldo;竹林七贤&rdo;，一直传诵至今。&ldo;竹林七贤&rdo;在曹氏和司马氏腥风血雨的斗争中形成，又湮没于司马氏的强权之下，他们各自性格迥异、洒脱不羁，最终沿着自己的足迹走完了一生。诚然，&ldo;竹林七贤&rdo;一开始的政治立场倾向于曹氏，随后又向司马氏有了或多或少的妥协，但是，倘若就这样以政治立场来品评这七位贤人，那无疑是贬低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他们占据重要地位，其实质在于他们对自由的追求和渴望。自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核心，触及每个人的内心。正因为此，&ldo;竹林七贤&rdo;的事迹才在两千年来受到无数人的敬仰和感怀。

司马昭的儿子们

二十几年前，高平陵政变前夕的那个深夜，年轻的司马昭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安眠。二十几年后，他权倾朝野，底气十足，早已今非昔比，似乎天下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住他了。不过，还是有的，此刻，他面临着和当年曹操、孙权一样的难题‐‐立嗣。这个困扰，不要说寻常老百姓，就算是那些权倾朝野的重臣、权臣，只要别摊上称王称帝这种麻烦事，大抵都是不会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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