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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宴席（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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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夫人高玲如是寒铁堡大堡主卫镇星的元配正房，又出身自星野城中的大世家高氏家族，再加之其为人又乐善好施，见不得人受苦，每每看见族中有人遭罪，便感觉是自己罪过一般，会尽其所能助人排忧解难，因而在族中地位崇高，广受尊敬。

老夫人有四子一女，卫灵均是她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一个，其疼爱又非寻常人可比。可惜卫灵均性子执拗，脾气火爆，又从不愿在人前服软，十几年前因为卫轻尘的事情，与父亲闹翻，几乎断绝关系。多亏了老夫人从中费心周旋，父女二人，见面还能说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近年来因为卫轻尘一直修炼不出元气，卫镇星愈发怪罪卫灵均在当年的决定，又加之族中其他一些别有用心的高层顺势作梗，卫灵均母子在族中地位一再下降，而今已完全到了边缘位置。甚至已经有了长老放话，如果卫轻尘满了十六岁，依旧无法修炼出元气，就要追究卫灵均欺骗家族之罪。

这些高层，当然是借题发挥，想寻族长卫镇星的不是，从而增加自己这方说话的筹码。而以卫镇星与卫灵均之间的恶劣关系，保不准他会直接提议把卫灵均母子直接驱逐出家族，从而一劳永逸解决这块心病。反正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卫灵均也是闷了一肚子气。就算没这些掺和的事情，指不准哪天怒气一上头，便会直接下驱逐令。

在这样的情形下，卫灵均母子俩在族中的境遇，可想而知。尤其是卫轻尘，遭遇更惨。他已经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不待家族发话，直接一走了之便是，反正不指望家族什么。偏偏卫灵均，怎么都不答应，还总要想方设法让卫轻尘对家族多一点好感。

每当卫轻尘问，为什么要这样？她又语焉不详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愈发让卫轻尘对家族生出更多反感，平日里倘无必要，是绝对不会去寒铁堡内的。那里的一草一木，在他看来都跟住那里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冷漠的没有什么感情，又势利的没有一丝风骨。

而外婆每年的这几次宴请，始终是卫轻尘跨不过的坎。一来外婆对他们母子俩，确实是掏心掏肺，二来卫灵均绝不会放过任何在他看来有利于扭转卫轻尘对家族不好印象的机会，所以，为这几餐饭，卫轻尘都得硬着头皮往寒铁堡里走一遭。

跟往常一样，宴席照样是在高老夫人所居的暖香阁正殿举行，出席的大多是家族中嫡亲的女眷，以及她们的子女等年轻一辈的人。

按照惯例，宴席分内外两处。女眷们陪老夫人在内殿用餐，年轻一辈们在外殿用餐。这样分开，既显长幼尊卑，又便于各自说话。

卫轻尘因为情况特殊，每次都是被安排在内殿老夫人旁边的座位上。以免他在外头受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挤兑排斥。自三年之前，与他同席的年轻一辈，还多了一位，那便是他表舅卫无赫的儿子，卫长风。

他表舅卫无赫，原本是家族的传奇和荣耀，是星野城星耀战团的杰出战将，在驻守首阳山的时候立下赫赫战功，得到过大玄王朝的多次嘉奖，甚至被认为有可能取代星耀战团创始家族凌氏家族传人凌子渊的战团领袖之位。却在三年之前，在驰援首阳山外围一座并不重要的关卡途中，突然遭遇敌方北辰王朝的大军袭击，最后围困被俘，投降了北辰王朝，从家族的荣耀与希望，一下子变成耻辱和负担。他的儿子卫长风，就此也背负沉重的压力，成为众人排挤打压的对象。

一向见不得人受苦的高老夫人，自此每次请卫灵均母子聚餐的时候，也必把卫长风母子俩请上。而且卫长风的座位，跟卫轻尘一样安排在内殿，且两人经常是并排坐一块，方便说说话。因为两个人平时都不受家族待见，所以多多少少会有些共同话题。

卫灵均驾剑光携卫轻尘赶往暖香阁，富管家并未用飞剑，使的是一种淡黄色的遁光，携了两个小厮，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抵达暖香阁后，卫轻尘跟着母亲直接入了内殿拜见老夫人，以免横生枝节。

高老夫人童颜鹤发，满面笑容，和蔼可亲，一见到卫灵均母子，便站起身来携了二人的手问寒问暖，又命婢女快上艾草糕。

艾草是寒铁堡铁矿附近的一种药草，只此处生长，别处皆无，有一种特殊的清香味，口感异常清爽，带丝丝冰凉。卫轻尘从小便钟爱这道美食，每逢前来赴宴，老夫人都会提前好几天准备，亲自动手替他做这道小吃。多年来从未改变。

其实如今卫轻尘对于这道小吃，已经没有那么喜爱了。自从寒铁堡令他觉得生厌以后，这道美食，也失去了它本来的味道，不再带来美好的回忆，卫轻尘的兴趣，自然也就淡下来。但是在外婆面前，卫轻尘还是像孩童时一样，颇为惊喜地接过来，然后直接伸手抓了便往嘴里塞，嘴巴吧唧吧唧个不停，显出极为美味的样子。

那些女眷，都围在老夫人旁边陪她说话，所说的也无非是些家长里短，哪家的孩子，又突破了一个境界，哪家的男人，又采了一株极其罕见的灵药，又有哪家的孩子，前去参加星辰道院的测试，差一点点就通过了，诸如此类等等。

卫灵均颇为讨厌这样的话题，那些女眷总是喜欢炫耀自家孩子的成就，然后顺口问上一句，你家轻尘怎么样了。接着便自顾自叹息起来，轻尘真是个好孩子，也听话，可惜就是有那个毛病，灵均你这么多年下来，也真是不容易。然后，便是显出颇为同情的神情，实则暗含得意。

卫灵均对此心知肚明，碍于老夫人情面，只得装作不知道那些妇人的心思，不咸不淡地答几句话。好在老夫人知晓卫灵均不喜欢这个话题，经常谈到这个话题后，便说些其他的话头引过去，其他那些女眷，也不敢过于放肆。

在母亲陪外婆说话的时候，卫轻尘往内殿中一扇屏风走去，屏风背后，有个喝茶的小室，这里没什么人来往，比较清静。

绕过屏风，卫轻尘看到卫长风早就坐在那里了。他比卫轻尘大两岁，身材也高大一些。俊朗的脸上，显出一丝阴暗，有一种超出其年龄的老成。而那两道时常挺起的剑眉，和那狮虎一般锐利的眼光，则显示出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与平时众人所料想的不同，卫轻尘和卫长风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话说。固然他们二人的遭遇，有些相似。但是卫长风是家族中天赋数一数二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经修炼到炼气境巅峰。即使失去了父亲的荫蔽，将来也很可能凭借自身实力闯出一条向上的路。如今寒铁堡年青一代，除了三堡主的孙子卫无忌能够稳压他一头外，其他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无绝对之胜算。

因而卫长风在骨子里头，其实是瞧不起卫轻尘的。卫轻尘对此，也心知肚明。尽管二人每年都会在老夫人的桌上一起吃几顿饭，饭前饭后在二人母亲陪老夫人说话的时候，也免不了碰一块说几句话，但二人的关系，一点都不亲近。

“长风兄，好久不见。”卫轻尘一边吐出嘴中的艾草糕，一边朝卫长风打了个招呼。

卫长风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对此视若无睹，隔了好一会，才微微抬一抬手，跟卫轻尘示意了一下，也未开口说话。

卫轻尘对此也颇觉得尴尬，但在这里尴尬一下，比起去外面听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在老夫人面前装腔作势，一咋一呼来，要好的多，所以卫轻尘还是挑了个对角坐下来，沉默了一会，突然又问道，“长风兄最近在修炼什么武技？”他对于各类武技非常熟，见解也颇深。如果卫长风答话，应该能顺着这个话题把话说下去。

奈何卫长风依旧是神游物外的神情，眉头微皱，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又是隔了好一会才回答，“说了你也不懂，没话说的话，也没必要找话说，就这样呆着也挺好。”

卫轻尘知道卫长风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自己。往日他的这种漠视，总是令他对自己产生更深的怀疑，从而愈发难受。不过今日卫长风的这几句话，对于卫轻尘来说，已经在内心掀不动什么涟漪。因为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是具备怎样实力的人。既如此，别人说些什么，又何必在乎？不过是做好自己罢了。

以后，如果让卫长风见识到真正的实力，或许，他会后悔曾这般对待自己。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境遇，原本可以走的更近，互相扶持。

卫轻尘无所谓地笑了笑，安静地坐下来，不再说话。想一想卫长风如果知道自己实力后的表现，那种令人有些不自在的尴尬，也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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