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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ldo;我那么做乃是有意。&rdo;孚琛低头道，&ldo;当日种种一切，皆是有意为之，我便是这般卑鄙虚伪，满腹阴谋诡计之人，明知你无辜受累，却仍然由一开始便算计于你，为私仇连心爱的徒儿都可转手利用，这样的我，你可曾恨过？&rdo;

曲陵南猛然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她正要反唇相讥，却被孚琛眼中深深的悲伤与不舍所触动，到了嘴边的讨伐，忽而化作一声叹息。

&ldo;随便吧，&rdo;曲陵南避开他的视线道，&ldo;反正你以前怎么想是你的事，我又不是你，左右不了你想法，没啥好恨。&rdo;

&ldo;可是我恨，&rdo;孚琛抱紧她，哑声道，&ldo;我恨左律滥杀无辜，害我父母兄长性命；我恨天道不公，舐犊之情，反哺之心，顷刻间皆能化为乌有，满腔怨怒，仇人却偏生太过厉害，报仇雪恨简直痴心妄想；我恨了许多年，恨师门一视同仁，并不以我天灵根便另眼相待，我要什么都得拼命努力，自己去争；我还恨我师傅，明明晓得我身负血海深仇，却偏偏只肯传我不温不火的琼华功法，我习紫炎功，结金丹凝元婴，全是靠一己之力，无人相助半分。我以为待有一日修为深不可测，与左律相并肩齐名，届时与他决一生死，当能解这心头之恨。可事到临头，我却发现我仍然满心恨意，我最恨的，竟然是我自己。&rdo;

曲陵南听得恻然，摇头道：&ldo;莫要说了。你说这些给我听又有何用？&rdo;

&ldo;是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然若连你都不愿听我肺腑之言，我便要被对自己的滔天怒意吞噬殆尽。南儿，为何我要到今日才明白，老天待我不薄，它分明将你给过我……&rdo;

&ldo;别再说了！&rdo;曲陵南心中大恸，狠命一把推开他，于半空中轻飘飘打了个转，悬立风中，发鬓飘散，轻声道：&ldo;孚琛，你看，我会自己飞。&rdo;

孚琛伸出手，痛苦地道：&ldo;不，让我带你……&rdo;

&ldo;用不着了，&rdo;曲陵南温言道，&ldo;我已非昔日之我，你又何苦执着于过往？&rdo;

孚琛深深凝视着她，目光凄厉，语气却温柔：&ldo;真个要离开我么？&rdo;

&ldo;我从未回来。&rdo;

&ldo;好！&rdo;孚琛痛苦地闭上眼，又睁开，目光已是一派清明：&ldo;泾川曲陵南，当日落上古冰洞，我是否曾救过你性命？&rdo;

曲陵南一愣，随即点头道：&ldo;是。&rdo;

&ldo;师徒相伴数年，我虽算计了你，可是否曾真心照料过你，于你有过哪怕一丝半毫的师徒情谊？&rdo;

曲陵南认真想了想，点头道：&ldo;有。&rdo;

&ldo;那么，&rdo;孚琛轻轻一笑，笑得无奈却又坚决，&ldo;我能否有资格求你一事？&rdo;

曲陵南道：&ldo;只要不伤及无辜，毁我道心，你可吩咐。&rdo;

&ldo;放心，我便是毁天灭地，亦舍不得再伤你分毫。&rdo;孚琛凝视着她，缓缓道，&ldo;当日我与太一圣君有约，若我修为臻至化神，则有资格与之决战，如今我已有此实力，不日将与之相邀。陵南，无论胜负，我都求你事后来看一眼。&rdo;

曲陵南咬紧嘴唇，问：&ldo;为什么？&rdo;

孚琛笑容加深，那笑中却满是苦涩：&ldo;此战我并无把握，然我背负此执念已日久年深，疲累不堪，是时候需做了断。若我战败，我希望你来亲手收我骸骨，灭我元神，省得我堕入魔道鬼修，累人累己；若我侥幸活下来……&rdo;

他顿了顿，带着小心翼翼的期许，问：&ldo;若我侥幸活下来，能否重新与你相遇相识？这一次，我不是什么文始真君，我只是一个叫温孚琛的人……&rdo;

曲陵南脸上传来凉意，她用手一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流下泪来。她以手背用力擦泪，恶狠狠地道：&rdo;想得美，你死活与我无关，我作甚要去看多你一眼？&rdo;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ldo;陵南……&rdo;

曲陵南猛然一甩手，运起五灵之力，顷刻间于半空中倒飞十余丈远，她远远看着孚琛，口气斩钉截铁，然而却带着她自己亦能感觉到的色厉内荏，这般说道：&ldo;涵虚真君今日已准我脱离琼华！&rdo;

&ldo;我既已离琼华，往昔种种，便已是过眼烟云。&rdo;

&ldo;既然是过眼云烟，我与你再无瓜葛，你爱与谁决战，胜负几许，又干我何事？&rdo;

&ldo;既已不关我事，麻烦莫要提这些事后嘱托，我不爱办。&rdo;

&ldo;亦是，办不了。&rdo;

她最后一句几近耳语，也不知孚琛听见没有，只是满腔伤感，无处着落，恨不得冲上去跟孚琛打上一架，可又分明晓得，纵使真打一架，那人也只会不还手，那打来又有何用？

这种状况就如当日获悉一腔柔情全喂了狗那般，愤怒之外，又有说不出的悲凉。

她无法可想，故而仍愿一走了之。

于是她便真个转身就走。她已经学会御风术，她怀里还有上古神器清河灵镜，纵使器灵伤了元气，然用来做飞行器却是天下无双。

她早已不是当日那个小姑娘。

可在心底她又知道，有些事，便是再过上十年百年，她仍然无法处理得当。

修为在心，然心却会乱，乱象丛生，欲再寻冲淡平和又谈何容易？

所以她会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孚琛。

那人蓝袍翻飞，长发纠缠，一双眼满是深邃而不欲再言的遗憾忧伤，便是隔得再远也能清晰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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