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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第1页）

&ldo;哥哥。&rdo;朦胧中有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发，我的额，我的面庞，喃喃地低声，低声喃喃。&ldo;哥哥。&rdo;我睁开眼，面前跪着一个人，清攫消瘦，颤身颤手。我蹙眉看他，没有惊惶，没有尖叫，看他颤抖的伸手。那长身玉立，那锦袍玉带，那眉角，那薄唇，那微微的胡茬，一一看去，心门一次次开启又合拢。他很轻柔，象似怕稍一用力就会碰碎了我，他手碰到我眉间，轻吁一声，倏地，他猛揽我入怀，双臂，胸膛，下颌，紧紧契合我身子，紧得象似要把我揉进身体里。&ldo;珍珠，珍珠，珍珠……&rdo;他叫得极慢，颤抖又强忍，狂烈又哽咽，狂喜又穷悲。&ldo;珍珠，珍珠，珍珠……&rdo;他连续不断地叫，喜声压过悲声，一声声快，一声声高。

&ldo;你好像瘦了，我是不是认得你？&rdo;不自禁地，我脱口而出。

&ldo;你当然认得我！我知道你会记得我！我是俶，李俶，你的丈夫！&rdo;他大力拥住我，语声拔得极高极尖。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晕倒的，只知道眼前黑了一下，再睁开眼时大哥抱着我，旁边是叶护，还有他，刚才那个人，那个抱我叫我的人，他蹲在我面前。

&ldo;别再碰我妹妹，否则我会动手，不管你是谁。&rdo;

&ldo;我是答应过你不与她相认，不过现在我反悔，你不许自贬还乡，更不许带她走。&rdo;

他们两人都不看对方，大哥看我，他也只看我。我左看右看，他们在谈我，不过这个人……&ldo;哥哥，他是谁？&rdo;我明明倚着大哥，却分明感觉他巨颤了下。&ldo;我是俶，李俶，你的丈夫。&rdo;他坚持说完，隔开大哥的手，无阻无挡。&ldo;我们还有一双儿女，男孩儿叫李适，女孩儿叫李升平，小名瑾儿，他们是龙凤双生子，是你千辛万苦为我生下的。&rdo;

&ldo;我是大唐广平郡王，也是唐军主帅，你每夜睡的帐在我中军主帐左侧第三顶。是我来得太晚，一切是我的错。你病得太重，我答应不见你，不与你相认，只要你病好，只要你……不走！&rdo;

他满怀希望，他勇往直前，我没再晕倒，我把着大哥的臂，蹙眉紧紧。大哥噙起笑，笃定自在地围抱我，我征求地望向大哥，他是唐军主帅，我大哥是副帅，这么说来是他部下……&ldo;珍珠，你说，一切有大哥在。&rdo;大哥额首。

&ldo;元帅，&rdo;我第一次开口，他脸发青，&ldo;我叫珍珠，今年……今年十六岁，还未……还未生子，瑾儿我知道，是我大哥收养的女儿，名字叫郭九瑾。我是病了很久，也忘了很多事，不过我好象真的不记得您，您说您是我……咳，也许是同名同姓，或是面貌相似……您是不是认错了，珍珠是和嫂嫂在战乱中失散，是天可怜见才与哥哥团聚，元帅夫人金枝玉叶又怎会流落……再说元帅若是找到了她做什么又不见？做什么不相认？大哥，呀！&rdo;我扑进大哥怀里，他拔拳就打，拳到拧身‐‐&ldo;叶护！&rdo;

大哥急叫，已是来不及，&ldo;咚&rdo;地一声，叶护的拳迎上他，两拳相撞，他蹬蹬连退，直退至帐下。&ldo;殿下！&rdo;&ldo;殿下！&rdo;帐外几人扶住他，他一脸血红，翻滚压制许久嘴角隐隐血线渗出。&ldo;哥哥，他不是要打我。&rdo;我有些发糗，我叫错了，他不是要打我，他是气极出拳后拧身自击其身。

&ldo;独孤将军，扶殿下回吧，稍候我再向殿下致歉。&rdo;大哥打破僵局，暗使眼色要叶护疏散帐外回纥侍卫，这里是回纥主帐，如今唐军主帅受伤回营，传了出去是颜面全无。他脸上乍青乍白，猛一弹扶他那人，从怀中甩出一物，&ldo;独孤颖，把兵符交还郭大将军，本王乃杀敌平叛之帅，非送人还乡之帅，郭大将军若是坚持就请赴朝亲自交还皇上！&rdo;地上半块甲兵之符，铜铸虎形，背刻铭文，那人踌躇去拾，&ldo;殿下，那钗……&rdo;

&ldo;别碰！&rdo;他急叫去拾，半块兵符旁是一支玉钗，盈绿温润。

&ldo;我的……&rdo;我不自禁叫出，&ldo;不是，不是我……&rdo;我对上他眼，他眼中是狂喜，我忙不迭改口，我为什么要叫，这明明是他的，他甩兵符时掉落的。

&ldo;是你的，是你的！是我们定情之物！你记得，可以的！可以的！你会记得的！珍珠！不要走！留下来！&rdo;

他狂喜过望，我苦苦挣扎，挣脱记忆的窒掣，冲入那片空白，无边无际的断裂……&ldo;珍珠。&rdo;大哥心痛难忍，我又晕倒一次，极短的休克，片刻醒来。&ldo;我们回家，明天就走。&rdo;大哥抱我出帐，他挡着帐门，&ldo;子仪，珍珠‐‐&rdo;

&ldo;广平王，您当日的承诺可还记得？&rdo;大哥沉声，&ldo;若鸿去了，珍珠成了这样，你还要怎样？我郭子仪什么也不要了！我只要我妹妹好好活着！&rdo;

他盯着靴尖，一寸寸移开手，移开身，别开脸，双眼通红。

&ldo;哥哥，他……广平王，叫什么名字。&rdo;我极小声地窝在大哥怀中问，他一个箭步跟进，&ldo;我叫李俶，你叫我俶，还有，李哥哥。&rdo;他盯着我一瞬不瞬，我喃喃重复，李哥哥，李哥哥，不是，不是的。&ldo;什么不是？&rdo;大哥低头问我。&ldo;哥哥，我刚才记起来。&rdo;我吞咽口水，因为他眼眸死死锁我，不容我转开分毫，我鼓足勇气，&ldo;我刚才记起来，我很喜欢一个人，不过，他的名字好象是，是四个字的！&rdo;

四个字的，四个字的，我整个夜里都在做梦，我梦到我说这句话时大哥的表情，广平王的表情，还有叶护的表情。

&ldo;四个字的，小珍珠，你不喜欢你大哥了。&rdo;大哥俊脸在我面前放大，俊容不改但眼圈发黑。&ldo;喜欢，喜欢，我最喜欢大哥了。&rdo;我表白心意，他轻轻触上我颊，我右颊上有道浅浅的紫痕，原先是道撞痕，几个月来愈淡愈薄，几乎再不可辨。&ldo;我们今日‐‐回吴兴！&rdo;他在我颊边轻吐一口。&ldo;真的！我最喜欢大哥了！&rdo;我开怀笑，我的哥哥一言九鼎，无所不能！&ldo;丫头，这句才比较真心。&rdo;他捏我腰，&ldo;咦，胖了些了，叶护真是功不可没，叶护……倒是说叶护，叶护就到嘛。&rdo;他嘻嘻笑，帐外，叶护搓手而立。

清晨营寂，我们赶了军号吹起前起程，三匹马一驾车，朔方军中的李嗣业告假送我们回乡，郭旰昨夜从河东赶来，我记得他，他是大哥的义子，我们尤其亲切。仆固怀恩一路送到营门口，他挡了众人，大哥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场面。&ldo;小郭，遏，我想，我想……&rdo;叶护磨蹭到现在还没说出完整一句，他今天很奇怪，鼻红面红，恨不得把手搓下层皮来。&ldo;我想，我想请你和珍珠到回纥作客！&rdo;他是标准的一气呵成，话到动作到，&ldo;啪&rdo;地马鞭一甩，他已驾了马车直驶铁甲翎铠的方阵。&ldo;哥哥，哥哥。&rdo;我探身车外叫大哥，大哥捋了鼻梁似笑非笑，悠哉悠哉地提马跟进。&ldo;珍珠，我……&rdo;叶护回身腼腆一笑，&ldo;我也是四个字的‐‐&rdo;

&ldo;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rdo;

&ldo;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rdo;

身后万马齐啸万军齐吼，我们惊诧回首，只见兵甲铁骑如一字长蛇飞突，为首一人白马白袍疾驰面前，翩身而下，手挥举处，兵甲蜿蜒包拢。

&ldo;广平王，郭某已自贬辞官‐‐&rdo;大哥转向铁骑后慢慢驶来的车马，视线胶着，语音涩瑟。

&ldo;子仪！嫂嫂没死！嫂嫂活着！&rdo;

&ldo;爹爹！娘来了！爹！娘来了！&rdo;

车马尚未停稳帘已掀起，一大一小两人跳下马车飞奔来，红裳圆脸的女子牵了个白袍俊美的男孩儿。那男孩儿飞奔到马下，手脚并用爬上车，一头扑进我怀里，&ldo;姨‐‐姨‐‐姨姨！&rdo;我痴痴想着，痴痴念着，&ldo;暧，暧，暧儿……&rdo;

&ldo;子仪，完壁归赵，若鸿我送来了，她在回凤翔的路上旧伤复发，幸得冯立送到行在，莫太医妙手回春，如今，还需好好调养。&rdo;白袍金冠的他扶着一名绯衣苍白的女子走到车前，单手托举一轴玉轴祥云瑞鹤绫锦，&ldo;子仪，父皇的确是贬了你一下，不过你走得实在太快，陈玄礼将军还来不及宣旨，你就回来了。看一看吧，左仆she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不知你这一品宰相还怎好还乡呢？&rdo;

《卷二完》

下两篇是番外，郭子仪篇，李俶篇。

番外–郭子仪篇

番外–郭子仪篇

选择性失忆症是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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