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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随着下一次朝会,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就在大明王朝的官僚阶层传开了。
好消息是虏中名王虎墩兔在青海授首,留下十来岁的幼子也不能继承汗位,苟延残喘二百来年的北元宣告崩溃。
坏消息是蒙古诸部召开忽里台大会拥戴新汗,重建中央汗庭,称歹青憨儿,在西北无缝衔接,势力有增无减。
朝廷诸臣并不认为这个歹青憨儿有什么,草原上五颜六色的歹青多了去了,无非是又一次草原特色改朝换代罢了。
直到人们发现,这个歹青憨儿就是早年横行陕北的刘承宗。
朝廷议了更关键的一点,是复套,收复河套。
因为黄河河道的问题,巴彦淖尔所在的后套在明代尚未形成,所以明朝人说的河套,指的只是土默特部占据的呼和浩特丰州滩一带。
自从察哈尔西攻土默特、金国西攻察哈尔以来,漠南就乱套了,在榆林、宁夏两个边镇的感受最为直观——蒙古降夷一波一波地叩关请降。
其实早在今年夏季,朝中就有人提过收复河套的事,河套成了无主之地,显然复套时机已至。
但具体来说,时机到了是一回事,有没有收复的客观条件是另一回事。
人们都知道陕北穷,俗话说天下之民莫穷于延州嘛,陕北水土流失形成的千沟万壑,让当地农业条件非常糟糕,可到底延安府还有许多支离破碎的黄河支流。
可横山以北的鄂尔多斯就不一样了,那边非常平坦,平坦得连河都没有几条,仅有的那么几条河,也都是不能支撑农业的季节性河流,境内湖泊又大多为不能灌溉的咸水湖。
那里干旱少雨,蒸发量惊人,让黄胜宵魂牵梦绕的毛乌素海便应运而生。
大明要复套、占据丰州滩,容易。
如今降夷一波一波的过来,向导已经足够了,甚至这些降夷都能编出一个标营,作为收复河套的先锋军。
但占据河套之后,就要准备好迎接这块孤悬海外的飞地被金国攻击,四面支援不及,这块飞地就没了。
可是如果放弃复套,一个艰难的问题就摆在了崇祯皇帝的案头上:降夷安插何处?
崇祯这一年二十二岁,他心里对八个问题感到疑惑,准备明年殿试时,向天下选拔出的士子提问。
共治天下的是士大夫,可如今士大夫品行不端,他想让士人正常起来,该怎么办?
东虏本是大明的属夷,地窄人寡,叛乱的声势却这么浩大,就连三韩都被攻占了,为啥?
蓟镇、关宁、莱登、天津等地驻扎重军以防东虏,东虏不灭,兵不可撤饷不可减,有什么办法能尽快灭掉东虏恢复疆域?
流寇蔓延,朝廷钱粮缺额,官员总是希望蠲减,百姓是国家之本,但有什么办法既能体恤百姓,又能赡养军队?
屯田盐法过去是充实军费的好方法,尝试过许多次却总不见成效;漕粮和战马都是军队急需的物资,却总被拖欠,怎么解决?
收复河套的时机已至,但东虏也想吞掉蒙古遗产,虎视眈眈,况且鄂尔多斯的野地难以补给,这个事情怎么办?
流寇在北边势大,海贼在南边骚扰,水灾旱灾频发,有什么方法可以应对?
唐宋时文武不分家,太祖皇帝任用人才也不局限于文武,怎么如今到朕的时候,武官就不能做文官了,这事又该如何解决?
这八个问题如果能得到妥善解决,崇祯认为天下的事情还有转机。
礼部尚书杨鹤数日之内进宫数次,他认为崇祯皇帝所云,以河套引诱刘承宗同东虏作战,还需要从长计议。
“你们怎么都这样?”
崇祯皱着眉头,抬手拍了拍桌案上堆了一摞的奏疏:“朕要复河套,朝野诸臣便说不妥,不可复,这不,就这封奏疏。”
说着,他推出一封奏疏,道:“在家当乡绅的吏部郎中孙传庭,从代州送来的,连安插降夷都觉得不妥。”
杨鹤瞄了一眼,这山西乡绅的奏疏说的是朝廷官军都吃不饱饭,老百姓饿着肚子给朝廷交粮,可不是为养活塞外鞑子的。
也有道理。
杨鹤老好人了,帮着说话道:“陛下,代州近年遭流寇蹂躏,家乡沦为战场,乡绅言语多有不平之意,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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