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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怎样走向孤独（第5页）

你无法想象，在腾格里沙漠中会有这么一个神奇的鸟岛，180多种鸟类成千上万只候鸟，因为这里的水域广阔、林草茂密、人迹罕至而每到三四月间便从温暖的南方先后飞临安家。其中有豆雁、灰雁、天鹅、鸳鸯及珍稀的黑鹳等。

它们相安无事，以各自的鸣叫声友好地交谈，同时又不知疲倦地为林木捉虫。丰厚的鸟粪使绿色植物日益茂盛，黄河滔滔流过，它们在河心岛上尽享天伦之乐。

对鸟岛的最早的干扰来自旅游者，青铜峡县旅游局把国内外的游客带到了鸟岛上，面对着众多的陌生的人群，飞鸟们不安了，也有好事者又赶又摸甚至掏出猎枪的。

赚了一阵子钱。

后来，鸟飞走了，外宾接待室蒙上了灰尘。

旅游是什么？人走来走去，哪儿风景好哪儿有珍奇就往哪儿涌就在哪里践踏，旅游尤其对于几乎没有环境观念的中国人足下的山水而言，实在是灾难的同义词。

其实，鸟并非是一概地怕人，你爱它，它也会爱你，鸟岛上最初定居的一对夫妇是奉命去种树的，那些飞鸟们居然不为所动，倒是那对夫妇吓得晚上不敢出门，唯恐踩坏了小鸟。

一队队讨钱的盲流跟着旅游团到了鸟岛，他们一到就乐了，再也不走了，安营扎寨之后便毁林种田打鱼捞虾，然后又有其中的几个河南人造土枪土炮，开始打鸟，一炮轰出去便有几十只翅膀血淋淋地落地。

鸟岛的自然生态秩序就是这样开始走向混乱的。鸳鸯成了一只，活着的从此垂头丧气，叫出来的声音中永远只是凄凉，并且最终离开了这一块伤心地。

一只鸟的离去会影响一群鸟的情绪，它们开始惶惶不安，只要平静的环境变得纷乱，屠杀的阴影便从此笼罩鸟岛。

它们变得格外敏感、脆弱，只要外部世界有一点声响，便在一声凄厉的鸣叫中群起响应拍翅而飞，然后盘旋着，看它们留下的家园，它们已经孵化和尚未出壳的后代的命运。

流浪的生涯又开始了。

鸟岛也是有过转机的，无论如何，在两年中又新长出了18000株杨树，它们也看见那些开枪开炮的河南盲流被推土机铲平了居住地，赶出了鸟岛。不久，更大的灾难降临了。当鸟岛还是一个荒岛只有候鸟聚居时，当这里荒无人烟时，谁也不来争这块地，一看有了18000棵树，中宁县的农民便闯进了鸟岛，说那是他们的地，要把刚栽的小树连根拔掉。18000棵树一扫而光，有的扔进黄河，有的放火烧掉，然后再把河滩与芦苇一起耕掉，赶来20多群羊放牧，羊群从此取代了鸟群，又辟出3000亩耕地，10。多户人分而耕之。

在100斤麦子和一片林木及一对鸳鸯、一只稀世黑鹳之间，大多数人选择了100斤麦子。

理由是：100斤麦子再贱也是我的；鸳鸯与黑鹳再名贵也是国家的。

黄河鸟岛，呜呼哀哉！

时至1993年春节前，这个无论公私不分官民一起大吃大喝的节日到来之际，各种珍稀动物被集中捕杀并且进入市场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在中国虽称之黑市交易，其实已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了。

《新环境报》记者透露，在济南的春节年货市场上，一只被打死的果子狸被精心地支在一个铁架上，表明这里有野生动物可卖。邻近的摊点上还有山鹰、飞龙、锦鸡等。标价为：锦鸡一对，60元；老鹰60元一斤；飞龙38元一对；山鸡35元一对……

济南西部的一个市场上，10公斤重的大鹰被高高吊起，前台醒目处则是一头大豪猪，还有狐狸、蛇等。黄色大招牌上写着：“常年供应”、“批发”字样。不时有摊主问：“要穿山甲吗？”

野生动物的来源主要是大别山区及甘肃。

有卖有买，寻常百姓也吃不起穿山甲，“常年供应”及“批发”的也决不是济南的一个市场，人类的节日是多少野生动物的灾难！

但，我们的节日正愈来愈多。

传统的，加上现代的，随便找个名目便是节，剪个彩拍个照然后就是吃，公款吃喝不吃白不吃，管它飞龙穿山甲。

鱼子鱼孙也吃尽

北京的市民在春节前后却忽然发现，国家副食市场里小黄鱼、小平鱼多起来了，这些源源不断的小到一个手指长不足二两的小鱼统统被累计成数，作为市场丰富的数字出现在报纸上。

应运而生的是满街油烟弥漫的炸鱼锅开张，一头从市场里买出小黄鱼，一头就往油锅里炸，热吃，焦酥，下班路上拎一斤回家的人不少。想想也是，要不这一根手指长的小黄鱼怎么吃？

但，我们还是吃了，吃蓝色海洋中的鱼子鱼孙，吃到鱼类断子绝孙，海洋变成混浊的荒漠。

中国18000公里海岸线与14000公里岛岸线的周围，已经挤满了渔船。

撒出去的一张张鱼网，很难说最后落网者将是谁？

就在1989年，美国旧金山，太平洋渔业国际会议上，中国代表宣布了两个数字：

1988年，中国水产总量已达到1061万吨，由此开始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三个年产量超过千万吨的水产大国；第二个数字是：1988年的养殖产量已达到533万吨，为世界第一个水产养殖大国。

到1993年，距旧金山会议5年之后，中国水产总量为1700万吨，成为世界第一水产大国。

我不知道该为这些数字欢呼呢，还是落泪？或者宁可说中国是一个特殊的数字王国，当数字用来代表成就的时候，我们的数字永远是辉煌的，甚至可以说辉煌的数字只属于我们。饿死多少人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报纸上表格里的箭头不还是一个劲儿往天上窜吗？

我们的近海似乎有捕不完的鱼。

以1990年为例，在这调整海洋渔业结构的第10年，我国近海的鱼类资源量为480——570万吨，年可捕量应控制在220万吨，而实际上的捕鱼量却是450万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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