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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准未听清,只顾着折腾对方,孟霆元任由摆置,先揣起手,后塌下肩,高大的身躯活受罪一般。忽觉面颊微凉,二人抬起脸,看见簌簌的雪花。
&ldo;下雪了。&rdo;孟霆元说。
陆准道:&ldo;除夕降雪,是祥瑞之兆。&rdo;
孟霆元轻笑:&ldo;已然成为逃犯,还算祥瑞吗?&rdo;
陆准说:&ldo;也许很快就不是了。&rdo;他张开手臂,以迎接的姿态在院中转圈,待细雪拂满面,停下,撞上孟霆元幽深无际的目光。
小财神再缺心少肝,也瞧出一丝端倪,他问:&ldo;睿王,你有心事吗?&rdo;
孟霆元摇摇头,陆准却不信,可他想不出对方伤怀的因由,那日死里逃生,是喜,眼下虽然艰险,可输赢未定,也并非全无希望。
他不喜欢杞人忧天,亦不喜欢伤春悲秋。
两人相隔落雪,孟霆元不肯说,陆准猜不透,只剩凄风中的僵持。忽然,敲门声响起,孟霆元率先回神,问:&ldo;何人除夕拜访?&rdo;
门外头:&ldo;风卷残云。&rdo;
紧接着又一句:&ldo;你才是残云,什么狗屁暗号。&rdo;
孟霆元将门打开,霍临风和容落云进来,拌着嘴,各自拎一个食盒。四人往屋里走,三两步至檐下,进屋前霍临风给容落云拍肩头的霜雪。
容落云乖巧地立着,余光瞧见孟霆元和陆准的神色,疑惑道:&ldo;怎的,你们又吵架了?&rdo;
陆准否认,却也说不出原因,不怪他,他也想知道孟霆元究竟有何心事。谁料,霍临风无需端详,竟一语猜中:&ldo;睿王,是不是担心你的母妃?&rdo;
孟霆元这才坦承:&ldo;母妃仍在宫中,安危未知,更怕皇兄以此要挟。&rdo;他叹息一声,&ldo;本不欲说出来,却被将军猜到了。&rdo;
霍临风说:&ldo;你我皆是有娘亲的人,我明白。&rdo;他伸手拍拍孟霆元的臂膀,&ldo;你的母妃必定是一则筹码,也正因如此,她暂时是安全的。&rdo;
孟霆元点点头,有这一句劝慰,觉得好受许多,待霍临风和容落云进屋去,他扭脸一瞧,见陆准在原地站着,模样竟有些呆头呆脑。
&ldo;在想什么?&rdo;他问。
陆准说:&ldo;我在想,有爹娘也未必是好事。&rdo;此乃天大的歪理,他却说得一本正经,&ldo;像我从小便失去双亲,省去许多烦恼,一人快活就够了,只不过……&rdo;
孟霆元追问:&ldo;只不过什么?&rdo;
陆准有一丝怅然:&ldo;只不过活着还好,倘若身死,天地间都没个亲人惦记。&rdo;
孟霆元说:&ldo;怎会?你大哥二哥都算是你的亲人,咱们这一遭也称得上生死之交,如若不嫌弃,再加一个我。&rdo;此番话诚恳,却不吉利,他不禁改口,&ldo;过着年说什么死不死的,咱们定能成事。&rdo;
陆准高兴起来:&ldo;嗯,定能成事!&rdo;
不过言语几句,雪下得大了,院中覆盖一层微白,孟霆元揽着陆准的后心,像兄长护着幼弟。正要迈进屋,他随口问了一句:&ldo;成事之后的将来,你有什么打算?&rdo;
陆准支吾:&ldo;带着金银珠宝回西乾岭。&rdo;
孟霆元失笑:&ldo;哪来的金银珠宝?&rdo;
陆准急道:&ldo;届时你都当皇帝了,不赏赐我们吗?!&rdo;
财迷心窍,方才还妄断生死,实则内心深处一片金光闪闪,孟霆元笑容难抑,心情好起来,说:&ldo;那好,届时定有重赏,叫你荣华富贵。&rdo;
屋中,桌上布好酒菜,鸡鸭鱼肉无一漏缺,烹得分外鲜香,霍临风一边斟酒一边说道:&ldo;沈太傅知晓咱们的处境,临走,非让我们带上这些,过个好年。&rdo;
这里迟早会被发现,刀剑无眼,容端雨跟着实在不妥,一早,他们将容端雨送去沈府,拜托沈问道帮助其藏身。
容落云说:&ldo;昨夜陈若吟未派人,原来是被沈大人拖住的缘故。沈大人还说,他已命人传信,叫沈舟大哥调兵来长安。&rdo;
斟满酒,众人一齐举杯,谁能料想这一间陋室中,既有王侯将军,亦有江湖侠客,隐匿不出,今朝杯酒庆除夕,明日便可能搏上性命。
一盅饮尽,段怀恪问:&ldo;外面的情形如何?&rdo;
霍临风道:&ldo;城门张贴布告,称睿王伙同我和江湖乱贼,起兵谋反。&rdo;百姓见榜却不敢议论,都躲在家中,街上几乎仅有巡值的骁卫军。
容落云冷冷地说:&ldo;百姓不是瞎子,何曾见咱们起兵?可骁卫军围攻睿王府,却是许多人目睹的。&rdo;说罢付之一笑,&ldo;城中还偷偷地传,骁卫军好没用,恁多人却办不成事。&rdo;
这句话给霍临风提了醒,但他声色未动,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一餐团圆饭用完,孟霆元从后门走,去看看巷中其他的亲兵侍卫,陆准犯懒,一抹嘴巴便登床午睡,霍临风和容落云窝在小榻,拥挤着,亲昵气氛难以掩盖。
段怀恪不尴不尬地留在桌旁,屋子就这么大,抬眸便看见榻上的光景,轻咳一声,希望那俩不害臊的东西给他一条活路。
霍临风闻声一瞥,却坏得来劲,将冰凉手掌往容落云的后襟里塞。&ldo;呀!&rdo;容落云惊叫,拧着身子乱躲,被掐住后颈便卖乖求饶,&ldo;别……别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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