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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明皇旨意,右相杨国忠决计出动大军,再次征战南诏。杨国忠命剑南留侯李宓统领七万兵马,由剑南出征,再战南诏国。
李宓领命之后,心情十分复杂,他与南诏国王阁逻凤是密友,多年来相交甚好。此次,却奉命亲领重兵前往征讨,他自觉对不起阁逻凤,但是,如果抗命不遵,自己难逃一死,家人们也存亡难卜。
李宓的五个儿子都在军中,出征的日子日渐临近,李宓把儿子们招来,办了一桌家宴款待家人。对着丰盛的酒菜,李宓却难以下咽,他说:“南诏历代君王受我大唐册封,一向恭谨称臣,按岁纳贡,从不违背圣明,为何要频频用兵征伐,不说阁逻凤难以理喻,就连为父也甚是为他打抱不平啊。”
长子李贞元说:“去年,阁逻凤受了吐蕃赞普册封,封他为‘赞普钟’。可能是因此事惹恼了圣上,因而才举兵征讨。”
李宓叹道:“虽受吐蕃册封,但是,阁逻凤心中一直臣服大唐。自古以来,征战无情,往往是玉石俱焚,何言输赢?至交兵戎相见,杀得你死我活,血染沙场,天理何在,良心何忍!”
李贞元为父亲斟满了一杯酒,奉到父亲手中:“父亲,为将者,理应禀忠为国,虽然父亲深知阁逻凤心地,无奈君命难违,就不要为此纠结了。”
李宓忍不住落下泪来,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把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圣上明君,皆是因那小人蛊惑,生生地把南诏王逼成逆反之人。乱臣贼子,只恨不能提三尺龙泉,斩尽杀绝!”
夫人急忙止住了李宓:“夫君醉了,也需提防隔墙有耳,不可胡言!”
李宓苦笑道:“今日一家人坐在一起,还能与你们胡言一番,焉知异日还能否还有这样的机会,再与你们饮酒胡言了!”
一家人心中悲苦,酒菜都难以下咽,一个个闷坐这,无言垂泪。几个孙子孙女见长辈们悲愁,一起站到了李宓面前:“祖父,我们要跟你一同出征,在军中跟随你左右,时刻保护你的平安。”
“不行!”李宓斩钉切铁地说:“李家儿孙从你们这一代起,任何人不得再入军伍,再作战将!”
几个孙子孙女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李宓。
李宓缓缓地说:“祖父此去,可能就此与你们阴阳两隔,祖父别无他求,惟愿你们记住祖父今天的话,耕田纺织,狩猎捕鱼,皆能养活自己和家人,何苦要把父母赋予的无价精血,毫无价值地抛洒在他乡的土地上呢!”他环顾孙儿们一周,问道:“都记住了么?”
孙子孙女们齐声回答:“记住了。”
李宓取出身上佩剑,说:“这把剑是阁逻凤国王所赠,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今天,祖父把它交给你们。如果逾一年之期祖父尚未回返,你们就拿着这把剑去见阁逻凤国王,相信他不会忘记的。”
孙子孙女们在李宓面前齐齐跪下:“祖父请一定要回来!”
李宓笑一笑,喟叹道:“古来征战几人回?祖父半生厮杀疆场,从来胆壮气豪,唯有这一次,只觉得莫名的气短。”
南诏王阁逻凤闻听唐军前来讨伐,主帅是多年好友剑南留侯李宓,也是心情复杂。只得打叠起精神,厉马秣兵,准备抗击唐军。一面派人去给吐蕃赞普送信,求得吐蕃相助。一面做迎战准备。紧急筑建龙首龙尾两大关隘,在龙尾关前开挖了一条子河,修筑玉龙关设为前沿阵地,准备与唐军长久周旋。
有大臣问阁逻凤:“唐军军威雄壮,我们南诏也并不次于他,出战与唐军厮杀就是,何必要靡费大量人力物力修建几个关口。”
阁逻凤答道:“本王与李将军多年交好,他知我,我知他,他用兵贵在神速,一击不中,后续乏力。修筑各个关隘,就是希望我军此次能够坚守关口,与唐军长期对垒,如李将军久攻不克,所带粮饷耗尽,自然主动撤兵,这样,我军与李将军部下都可以免去严重伤亡,以双方最少的伤亡换来休战,何乐而不为呢?”
李宓大军挥师南下,一路上,翻山越岭,遇水架桥。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行军,山路崎岖,一不小心,连人带马坠下深渊。路边草丛中,有毒蛇毒蚂蚁以及各色虫豸,咬一口,轻者疼痛难忍,重者丧失生命。不时袭来的大雨劈头盖脸浇下,无处避雨,兵将们几乎天天被淋得透湿,铠甲还没有干,又要开始行军,个个苦不堪言。弥漫在林中的瘴气四起,不少人染上重了病,无药医治,死在了进军路上。队伍一路走,一路埋葬死去的火伴。因为路途遥远,行走艰难,许多时候,军粮供应不上,兵士们只好采食路边的野菜,不少的人因为误食毒草而丧命。一路上,留下的新坟越来越多,一个接一个,隆起在茂密不见天日的林莽之中。
还未与南诏交手,就已经死伤惨重,唐军早已是军心涣散,全无了斗志。队伍越走越慢,李宓也无可奈何,只有不断地允诺将士:早日结束与南诏之战,带领他们平安返回家园。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南诏边境。出征之战,李宓就已经做好军事部署,他将大军分为三路,从三面向南诏发起进攻:副帅何履光率领水军,由下河口渡海,对南诏展开正面攻击。长子李贞元为副总兵,带兵由江尾攻打龙首关。他自己则率领中军,进攻龙尾关。
阁逻凤以逸待劳,趁唐军立脚未稳,先自发起了进攻。何履光抵达下河口之后,所率水军在海岸上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一早开始渡海作战。谁知睡到半夜,几艘海船悄悄地靠拢了边岸,数百人悄无声息地摸下了海船,只听得一声号炮,随即喊杀声如骤雨般响起。唐军水师还没有醒过神来,就被上岸来的南诏兵马杀了个七零八落,何履光从梦中醒来,还想召集部下抵抗,一彪南诏兵士已经冲进大帐,在几个亲兵的拼死掩护下,何履光在得以脱逃,满面羞惭地来向李宓告罪。
李宓暗自叹息,还未交战,就损兵折将,痛失一路人马。主攻的重任就落在了李宓自己和长子李贞元身上。为防再遭败绩,李宓嘱咐李贞元:千万小心,进攻时要避其锋芒,撤退时要看准时机。
李贞元率领部下向江尾进发,还未抵达龙首关,突然遭到两支的猛烈攻击。李贞元只有带领部下且战且退,那两队人马穷追不舍,一直紧紧跟在后面。李贞元心中很是不解,南诏军一般是据关固守,很少出关迎战,这突然杀出的两支队伍又是来自于何方呢?正在疑虑之时,突然,牛角号“呜呜”地响起在群山之间。李贞元急忙站到高处一看,一面吐蕃旗帜猎猎迎风,飘在自己队伍的右面,另一面凤伽异旗帜则飘在左侧。他大惊失色,心中暗自叹息:两面夹攻,我军危矣!
吐蕃军和凤伽异部一起掩杀过来,把唐军困在山谷中,唐军两面冲杀,却被吐蕃和凤伽异部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阵阻止。李贞元下了狠心,亲自带令队伍冲锋,好不容易才从凤伽异部固守的山口突围出来。带着残兵败将,历尽艰辛,回到了李宓大营。李贞元泣告李宓:“父亲,吐蕃和凤伽异都出兵援助南诏,我们是孤军深入,要想取胜,万千之难!”
李宓亲手为李贞元包扎伤口:“勿以小败而疑惑,勿以大胜而骄矜,此为兵家之道。败了两路,为父的中军还未损一兵一将,切勿轻言取胜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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