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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大雨天，他守着一方冷冷清清的破茅草棚，琢磨着早早回家喂猫。这天，草棚里挂了灯，摇摇晃晃地被风吹灭了，他刚把棚子的布卷帘放下来，就听见身后幽幽的一声‐‐&ldo;小先生，还给人算卦么？&rdo;

花珏手里拽着伞，吓得差点没把伞把儿戳到人家脑袋上去。来人捂着脑袋，扒着门缝艰难地道：&ldo;鄙人……听说花小先生这里有符纸卖，特来求一些。&rdo;

花珏定下神，将客人迎进来，摸索着投了最后一块炭。

等了一天终于还是让他等来了一个客人。灯火摇曳，花珏眼巴巴望着对方，搞得客人很紧张，抖抖索索地开口了：&ldo;我……媳妇儿老是怀不上，我想能不能‐‐&rdo;

&ldo;好说。&rdo;花珏抽出几张黄表纸，大笔一挥，墨水淋漓，稍稍晾过后便递给了那客人。客人低头一看，有些犹豫。

&ldo;花小先生，这就是你的符？&rdo;客人问。

花珏有些忐忑：&ldo;是的，是新品……要试试吗？&rdo;他认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字迹，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ldo;字是写得有点丑……不过还请担待，一张一文钱，三张只要两文半，买了一定不亏的。&rdo;

‐‐那张符纸上写着清清白白的几个大字：&ldo;见到此符立即有喜，母子平安。&rdo;称得上十分实诚，言简意赅。

花珏接着眼巴巴地道：&ldo;我这里另有&lso;见到此符一夜暴富&rso;和&lso;见到此符立即变帅&rso;，打包卖二十张只收十五文，你觉得怎么样？自己若是不想用，也可以送人的。&rdo;

客人又是很艰难地开口了：&ldo;我……不要这样的。我想求……平常一些的符。&rdo;

花珏叹了口气，从立在桌角的箱子中又摸出几大张早已写好的符纸，上面无一例外都是鬼画符，笔意幽深，笔法诡异。客人见了，如获至宝一般地抢了过来，急忙排下几十钱就要跑路。

花珏眼疾手快地抓了那堆钱往外追：&ldo;给多了！给多了！&rdo;

那人却头也不回，在磅礴大雨中灵活得如同一尾游鱼，片刻间便蹿去了老远的地方。花珏捏着钱币再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半句话也说了出来：&ldo;……你拿的最底下那张符是我家猫用尾巴蘸墨扫出来的，不收钱。&rdo;

他有些黯然。

生财大计刚一出来就破灭了，根本没人愿意买他最新创造的符纸。他默默打包自己的东西，瞅了瞅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支笔‐‐有些陈旧的琢玉笔，适合写小楷，也适合给猫咪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挑虱子。

当初送自己笔的那个人唾沫横飞地告诉他：&ldo;这是冥府判官大人的御用毛笔，写什么就有什么呢！心动吗，这可是神器，少年你心动吗？&rdo;

花珏确实很心动，他只给对方算了一次卦，那人便提出要将这支判官笔代替卦资送给他。事实证明人果然还是要认清现实，自己的卦资值不了这么神奇的物件，他这是被骗了。

不过花珏确实也没指望能靠着一支笔走上人生巅峰，他当时答应下来，还是看那支笔确实漂亮，他很喜欢。温润的白玉，握在手中也不似他拿惯的那种笔一般轻，是他用过的最好的笔了。他用绢布将它包起来，放进一个软布盒子里，然后一并揣在包裹里出了门。

三月里天，春寒料峭，跟着雨水一并往人脖子里钻。花珏缩紧脖子，赶在小店关门前买了热腾腾的炸小鱼，捂在怀里暖着，老板娘还送了他一提滚烫的烧酒，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嫣然一笑：&ldo;赶快回家罢，小花儿，今儿桥头人多，你仔细别被人拐了。&rdo;

花珏的重心全然没放在&ldo;被人拐了&rdo;这一点上，他有点茫然：&ldo;今天这么大的雨，桥头怎么会人多？&rdo;他家靠近近水的那片巷路口，每天来往都要从桥边过，这片地方的人都认识他，晓得他的路线。老板娘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ldo;我也是听我家那口子说的，早晨还有人在桥边放炮仗，像是要吓鱼出水。&rdo;

花珏挠挠头，跟老板娘道过谢后便走了。临走前，他抱着满怀的炸小鱼，抬眼看了看对方的气色，斟酌着对店里的女人道：&ldo;您今儿回去记得在家中正南边放一碗白米，这样就能睡好了……嗯，安神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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