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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画面涌入脑海。
一间老式公寓,黄昏的光线斜照进来。男人系着围裙在厨房炒菜,哼着跑调的老歌。女人坐在餐桌旁织毛衣,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笑出眼角的皱纹。餐桌上摆着两副碗筷,还有一瓶没喝完的红酒。
“等儿子结婚,咱们就退休去海边住。”男人端菜上桌,笑着说,“你说好不好?”
“好啊。”她答,“只要你在,哪儿都是家。”
然后是医院走廊,心电监护仪拉出长长的直线。医生摇头。她扑上去哭喊,却被几名穿白大褂的人按住。针管刺入颈侧,冰凉的液体注入大脑。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他躺在白布下的轮廓。
接着,是一台机器缓缓运转,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记忆提取完成。情感关联度:98.7%。建议永久隔离。】
画面戛然而止。
林小愿猛地抽回手,喘息不止。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看到了?”邹巧翰扶住她肩膀。
“不只是看到……我感觉到了。”她声音颤抖,“那种痛,不是因为失去,而是因为‘被剥夺’。他们连哀悼的权利都不给。”
她站起身,望向整片海岸。越来越多的身影浮现出来??有老人抱着空摇篮低声哄唱,有青年对着空气练习求婚告白,有个孩子蹲在地上画一家人,画到最后,笔尖停住,他忽然问:“爸爸妈妈长什么样?”
每一句重复的话语背后,都藏着一段被强行抹去的真实。
林小愿闭上眼,语核自动响应,展开一层淡金色的共鸣场,将她与周围所有人连接在一起。她开始说话,不是对着某一个人,而是对着这片土地上所有残存的灵魂:
“你们不是忘了。你们只是被人逼着忘了。但我想告诉你们??那些记忆还在,它们没有消失,只是沉进了海底,变成了漂浮的晶体,等着有人愿意潜下去捡起来。”
风忽然动了。
海面泛起涟漪,一圈接一圈,由内而外扩散。
【警告!】零急促报警,【检测到大规模记忆共振现象!沉忆涡底部正在释放高密度信息流!部分个体已出现短暂记忆恢复征兆!神经系统负荷已达临界值!】
“继续。”林小愿咬牙坚持,“让他们想起来。”
于是,海醒了。
第一颗记忆晶体浮出水面,悬浮于半空,投射出一段影像:一位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在暴雨中奔跑去医院。她一边跑一边说:“别怕,妈妈在,妈妈在……”可第二天醒来,她被告知,那段记忆“可能引发过度焦虑”,已被清除。
第二颗晶体亮起:一个少年在教室被霸凌,老师却说“你太敏感”。他回家写下日记:“如果没人相信我,那我就把真相藏进本子里。”后来,那本子连同记忆一起被收走。
第三颗……第四颗……成千上万的记忆晶体升腾而起,如同夏夜萤火,照亮整片遗忘海。每一颗都锁着一句话,一个场景,一段从未被承认的真实。
人们开始颤抖。
那个捧着空白照片的女人忽然哭了,她说:“我想起来了……他叫林远,爱吃辣,睡觉打呼,总把袜子乱扔……我讨厌他这样,可我现在好想他。”
老人抱着摇篮喃喃:“小萱……我的孙女……她最喜欢叫我阿嬷……她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蛋糕师傅……”
青年对着空气哽咽:“小雨,我不是不敢娶你,我是怕配不上你……所以我拼命工作,想给你最好的生活……可他们说我‘执念太深’,把我对你的记忆当成病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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