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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就是,那些遗老们的傲慢,令他们即便生活在地底,也不允许自已真的堕落成阴沟里的老鼠,真来撬人家祖上的积累,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家的东西,因为在离他家十个库的百米外,为比阔般的,那些遗老也弄了十个库的东西,且据夏信然证实,那里面的东西,件件前朝皇廷珍品,价值是其他县底的数倍。
就暗戳戳的在跟崔氏攀比呗!
崔闾不动声色的将地墓图纸送到了长子手中,崔元逸立即领会了老父亲的心思,每日夜里安排家丁护卫,就着自家地库的范围,往遗族地库那边挖掘,到听见祠堂那边坍塌的响动时,他立即吩咐地底下的家丁们,将只剩了一层泥面的地库墙打通,然后令守在一边的护卫们,将遗老派驻在地库边上的遗族守卫们,统统杀了拖走,血迹用泥土淹盖上后,彻底将自家的,与对方的连了起来。
嗯,也就百多米的距离,一点没有强行侵占了对方财物的痕迹,前后共二十个库,都是他家的。
崔元逸继承了他家老爷子的心思,既然都在他家大宅地底下,打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他们也同样的可以用,存在于他家地底的东西,皆归他家所有的理由,抢占那份财物。
崔闾父母兄长家人的性命,不是杀了那些遗老会的人,能一笔勾消的,这多出来的十个库的东西,就当补偿了,而夏信然他们,也将会在后续接踵而来的盘问里,闭口抹消掉这处地库的存在,只会说滙渠地底下的通道,是遗老们留的最后一处逃生门。
地库阴暗,但却不潮湿,甬道两边每隔两米处,都有挂壁吸湿的炭篮子,家丁们将地底清理的很干净,燃的松油里加了香料,新鲜的血味也被遮的闻不出,人走在其间,呼吸顺畅且不憋闷,踏着从云岩山山壁凿下来的青石地板面,回声能穿透出老远,带着古旧历史的沉淀味。
凌湙前后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对崔闾道,“你们族里当年能修出如此规模的地库,想来能工巧匠不少,就不知有没有通机关鲁学的?”
崔闾在前领路,闻言顿了一下道,“有鲁工学书目,但精工事的却没了。”
之前族里连书都不欲叫人多读,就怕读多了心野想出仕,所有关于一技之长的书籍,全都收在地底,那些祖辈传下来的手艺,经多年口传遗漏,如今能称得上精通的,几乎没有,若然之前他家小五想学机关鸟的制作工艺,却怎么也找不着人呢!
祖上把这方面的人才,都硬生生的给折在了平庸无为的治下。
崔闾暗叹,领头继续往前走,声音在空旷的地底震的回荡,“族学那边经过扩建,细分出了许多科目,我将沉在地底的许多旧藉工农书册,都挪去了那边的藏书阁,日后所有想精研的学生,都可以借阅,并且后头会陆续从江对岸,延请老匠艺工者进来讲学。”
凌湙跟上前与他并肩,一脸惊讶,又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他,实在想不通他的这翻新思潮是哪来的,反正与他遇见的旧世族古人极为不同。
他出声发问,“为何?族学里不念致仕通官之书册,你却在鼓励族人去学这等,嗯,在那些老学究们眼里,被誉为奇淫巧技的贱业?”
时人以书为通天门,能念得起书的,没有不想出仕当官发财的,真少有大家长会把工藉书本,放在自家学堂里,若发现有孩子正经书不念,却翻看那等歪门书藉,打一顿都是轻的,更别提支持了。
崔闾眼也不眨的直往地库的方向走,他现在要领太上皇去的地方,就是遗族们的所藏之处,先坐实了那里的东西之后,再返回头来看自家的,如此,才能显出名正言顺来,但因为他也是头一次来这边,地下又被遗老们安排人挖的四通八达,他怕走错了,一直就在盯着长子令人给他留的记号走。
感受到旁边太上皇还在等他回话,他张嘴不假思索道,“天下执业无贵贱,精者皆贵,且非人人都擅长念书,那些于科举书上无天份的,难道要一辈子死磕书本?那他们的父母妻儿靠什么生存?是以,我是不支持念书念到耄耋之龄的,至多三五年,就能看出自已的长处了,不能经科举之道的,趁早转了行当,学一门技艺,既能养家小,又能在不断的精研里,达到别人不能及的高度,成为某一行当的能达者,如此这般,自已有了立身之本,也能惠及世上百业,令农工商都有可发展前途……”
他话没说完,胳膊就被太上皇抓住了,吓的他心中一跳,以为儿子派人给他留的暗记,叫太上皇发现了,幸亏地下阴暗,便有松油火把,也把人脸上照的明明灭灭,不能瞧太清楚脸色。
崔闾:“……宁先生?”
深怕急促的心跳声太大泄了底,崔闾不得不出声弄出响动。
却见太上皇瞠目望着他,神情里竟带了些激荡,声音亦拔高了许多,“崔闾,你这番言论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还是……”
凌湙简直想不管不顾的问出那句,“你是不是与我一样,来自红旗下?”
但终究,理智让他改了问句,“你是受过谁的影响,竟然与当下的教育理念,产生了如此重大的分歧?崔闾,你可知道,就刚才那番话,说出去,是要受到正统文人千夫所指的,他们会集体批判你,将你孤立出文人圈,并会指责你不堪为一族之长的。”
崔闾怔了一下,攸尔笑出了声,假装放松的拍了拍太上皇的手臂,抽出自己的胳膊,并狠松了一口气的道,“我本就不是正经考上去的官,在他们看来,我就是靠取巧得了恩典,又有依附北境官员在前的举动,于他们圈子来讲,本就不配入列,文人圈?他们嫌我不配,我还不乐意进呢!一帮子道貌岸然的家伙,天天子曰之乎的。”
这话说到了凌湙心里,又再次跟上了崔闾往前走的步调,歪头眼神翼翼,“极对极对,我就不耐烦与他们之乎者也的说话,好像比着谁念书多似的,神烦!”
崔闾脚一下子踏空了一步,腿一软就要跌跟头,好悬叫太上皇一把拽住了,但眼前,也出现了一排铜铁铸就的地库门。
凌湙还在旁边道,“我看你需要补……呃,骨头汤,你需要喝骨头汤补点东西,不然走路老是要摔可不行,人老了骨头脆,跌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崔闾却怔神的望着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问,“你那个……神烦,是什么意思?”
凌湙哦了一声,不在意道,“就是非常烦,很烦,特别烦的意思。”
崔闾眼前的论坛体,跟过筛子似的一道道刷:烦、神烦,老子现在神特么烦!
他就是再不与外头的文人圈接触,也知道这神烦两个字,不会是现在的流行语,他初初看到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时,还起过向神赔罪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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