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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4章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 博山油灯（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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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媒婆家里头一共五间房，前院三间，后院两间，带上耳房统共七间。后院的耳房平素放着杂物。

家里头也有三只恭桶，正房，后院闺房自然不能少，还有一个是小丫头用的。这恭桶平素都是小丫头夜里头刷洗一番。

这王嫂子桂花上门的时候，那小丫头正在后巷刷恭桶，她耳朵最灵，听到前头的动静，便支着耳朵去听，待听到王嫂子的声音，口中就嘟囔了两句，“王嫂子心眼儿最坏……此番上门定然没有好事……”

后巷门楣底下点着灯笼，两盏大红的灯笼，映着恭桶红彤彤的，像是新娘子成亲时的簇新的恭桶。小丫头手脚麻利，一会子的功夫，那恭桶就刷洗干净，倒扣在地上，等着晾干了，好拿到屋里去。

小丫头随身带着块儿抹布，用来擦手，这抹布平素就挂在茅厕里头，只有刷洗恭桶的时候，方才取出来用上一会儿。

这厢后巷只有灯笼的光亮，光亮照在地上，四周也显得安静起来，方才还能隐隐绰绰听到王嫂子的声音，此番这巷子里头安安静静，便是连小童吵闹的声音也没有。

小丫头起了身，看这一长条的巷子空空荡荡，只有灯影晃来晃去，远远听到谁家的鸡叫声，像是隔壁街坊传过来的。

这一年年的，从春至秋，不过眨眼之间，那后院的树就生了绿芽，落了枯叶，再过个把月，只怕就要下雪了。到那时候，一场大雪，只把这脏的净的圆的方的，都严严实实的盖到底下去了。

小丫头吐出一口气，觉得有些冷了，她搓了搓手，弯下身子提起恭桶，那厢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人，只把她手上的恭桶夺了去。

“姑娘且歇着，这起子粗活还是奴家来做。”王嫂子的声音就在耳边。

小丫头扭身去看，只看王嫂子神色殷切，一手提着个恭桶，口中异常热络道：“你年纪还小，怎地能做这种粗活，像这洗涮恭桶的粗活以后就由奴家来做。”

小丫头自然吃惊，但是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且说这王嫂子话音刚落，那厢又有人影冲了过来，只从王嫂子手上夺去个恭桶，口中急吼吼的说道：“王嫂子，这粗活最是累人，你好歹让奴家帮衬着，不然仔细累坏了你的老腰。”

小丫头认清来人正是桂花，这桂花平素跟王嫂子最是热络，这巷子里的是非几乎一半都是她二人挑拨的。

如今这两个是非人，一人提着一只恭桶，两人并排站着，倒像是门神一般，不过哪里有门神提着恭桶的。

小丫头揉着手上的抹布，口中开了腔，“多谢两位嫂子，奴婢本是伺候人的，这等粗活也是奴婢份内的事情，两位嫂子且去前头说话，这恭桶还是奴婢拿进去罢。”

“万万不可……”王嫂子手上像是提着万两黄金，口中急声道：“你莫要沾手了，这恭桶是哪个屋里头的？”

桂花亦是护着手上的恭桶，似是护着自家的心肝儿，“奴家瞧着这恭桶像是绿珠姑娘屋里头的，奴家这就给绿珠姑娘送到屋里去。”

这后院，开着后门，门楣上挂着两盏红灯笼，光亮照在三人身上，也照在三只恭桶上。于是三人的脸色和恭桶的颜色，瞧起来都是红彤彤的，像是喝了酒，又像是羞红了脸，也像是笨手笨脚的妇人涂了一脸的胭脂。

桂花先行一步，只熟门熟路的冲到了绿珠屋里去。房里点着油灯，绿釉博山灯。灯盖上雕镂成山峦形，象征海上的仙山博山，故名博山灯。下有底座。

绿珠正对着灯绣花，听到动静只当是小丫头毛手毛脚，于是口中轻斥了一句，“你这丫头成日里毛手毛脚，眼看也是要出门的人了，竟是这般不知事。”

“姑娘这是绣花呢？”桂花脸上讪讪的，一双眼睛却是四下打量起来，只看这屋里头布置的干干净净，床榻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床头上还挂着个绣花荷包。桂花看着那荷包上绣着一枚并蒂莲花，这一双眼睛就挪不开去。

绿珠听着声音不对，一看进门的竟然是街坊里的桂花嫂子，她又羞又臊，待瞧见桂花嫂子的一双眼睛全在床头上的荷包上，便羞得抬不起头来。

最后还是小丫头匆匆进了门，只扯着桂花的胳膊，口中好声好气的说道：“娘子快些出来，莫要扰了娘子绣花。”

“奴家好些日子不见绿珠丫头了，今日瞧着，倒真是个大姑娘了。”桂花口中意味深长的说着，又去拿眼睛去看绿珠的肚子，怎奈绿珠正坐在案几前头，一时也瞧不清楚。

桂花还要去看，那厢张媒婆赶了过来，只立在门口，口中嘲讽道：“桂花你提着恭桶做什么？”

绿珠听到这里，于是抬眼去看，只见那桂花嫂子手上提着的正是屋里用着的恭桶，上头雕琢的牡丹花，可不正是日日都瞧见的。

绿珠只觉得脸颊发烫，再抬不起头来。那厢桂花正给张媒婆解释缘由，“咱们方才已经说好了的，这你家的恭桶以后就由奴家跟王嫂子洗涮，这也是因着昨夜里的事情给你赔个不是。”

“桂花嫂子进门的急，奴婢拦也拦不住。”小丫头拽着桂花，只把她拽出门去，口中又冲着张媒婆告状，“婶子不知，奴婢正在后门洗涮，这桂花嫂子就冲了过来，还有那王嫂子，一并的拿了恭桶就往娘子屋里头闯。”

“你这丫头的混说八道！”桂花急吼吼的截住了小丫头的话头，只口中笑道：“咱们街里街坊的也都这些年了，也算是看着绿珠丫头长大的，此番过来帮忙也顺道看看绿珠丫头，不然这以后，绿珠嫁了人，咱们便是想见也见不着了。”

“你若不会说话，便少说两句。”王嫂子方才晚了一步，并没有瞧见绿珠的模样，此番立在门外，这才插上了话，“谁说以后见不着的，这绿珠丫头回门的时候，你若是想见，只管过来当个娘家人，张媒婆自然也不会把你挡在门外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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