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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季瑜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朗：“人是殿下杀的？”

nbsp;nbsp;nbsp;nbsp;“是啊！”季朗好容易找着个机会显摆，灌下满满一口酒，才说，“还是我那两位手下靠谱，事情办得这样漂亮！就是不知人怎么还没回来，这都过去整整一夜了，我来还等着他俩亲自向我复命呢。”

nbsp;nbsp;nbsp;nbsp;季瑜登时一阵恶寒。

nbsp;nbsp;nbsp;nbsp;他从这段荒谬的话语里，拼凑出一个更加荒谬的真相——昨天夜里时季朗偷偷差人去了大狱，想弄死楼思危，可他的人决计没有这般处理事情的本事。

nbsp;nbsp;nbsp;nbsp;这种毁尸灭迹、毫不留情的行事风格，只可能是北镇抚司，因而想杀楼思危的人根本就是长治帝，季朗派去的杀手，指不定早被锦衣卫给收拾了干净。

nbsp;nbsp;nbsp;nbsp;季朗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说着自己近来刻苦，又说生辰宴筹备等等。季瑜脑中却一阵嗡鸣，罕见地生出了一种新的困惑。

nbsp;nbsp;nbsp;nbsp;世上怎会有人蠢笨到这种程度？

nbsp;nbsp;nbsp;nbsp;季瑜想不通。

nbsp;nbsp;nbsp;nbsp;那头季朗也没再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季朗指间把着玉扳指，嘟囔道：“唉，阿瑜你说，我要不再找人去大狱那头看看？俩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也不回来领赏什么的。”

nbsp;nbsp;nbsp;nbsp;“万万不可。”季瑜连忙出声阻止，劝道“大狱中出了这样的事情，眼下风口正紧。殿下要是派人过去，恐有暴露之疑。依我之见，应是陛下因着殿下夏狩时候的话，已对楼思危起了杀心。”

nbsp;nbsp;nbsp;nbsp;“可为帝王者，怎可这般行事，使臣子寒心人人自危？殿下既替圣上解了心愁，圣上思虑周全，想来乃是为保储君贤名，才将二位杀手扣下了，以免走漏风声。”

nbsp;nbsp;nbsp;nbsp;“原来如此！”季朗恍然大悟道，“看来父皇对我依旧很是上心。既如此，我更应在生辰宴上好好表现，届时惊绝父皇与百官，方可坐稳这储君之位！”

nbsp;nbsp;nbsp;nbsp;季瑜微微一笑，说：“殿下聪颖，正是如此。”

nbsp;nbsp;nbsp;nbsp;“息怒。你叫孤怎么息怒？”季朗指着跪成圈儿的人，喝道，“你们一个个，只会说些没用的屁话！”

nbsp;nbsp;nbsp;nbsp;他今日朝会又受了气，因着赋税稽核折子积压的事情，遭到御史劝谏，说是这事儿卡着国库审账流程，恳请他尽快处理。可季朗几日前才被催着，熬夜批完了秋审勾决的死刑名单，闻言满肚子都是火。

nbsp;nbsp;nbsp;nbsp;但这也并非最糟心的事——肃远王季明远已经彻底攻下潼山城，将整个苍州府划入囊中，如今虽无立刻就打宿州的意思，却也已经同朝廷对峙、分毫不让。

nbsp;nbsp;nbsp;nbsp;禁军与几州守备军人手不足，吃了败仗，朝廷便又吵作一团。文官主张遣使安抚，削减损耗；武官却坚持增派援兵正面镇压，以儆效尤。双方聊不到一块儿去，末了齐刷刷看向季朗。

nbsp;nbsp;nbsp;nbsp;季朗一缩脖子，说：“断了他们的钱和粮嘛！”

nbsp;nbsp;nbsp;nbsp;祝雪连忙在旁小声提醒：“殿下，早在两旬前便断了。”

nbsp;nbsp;nbsp;nbsp;“那、那不就更加胜券在握了吗？西北边军没了补给，迟早被耗得再无战力。”季朗灵机一动，“不若就同他们耗着……”

nbsp;nbsp;nbsp;nbsp;户部官员震惊道：“陛下，事关苍、宿、怀三州，双方对峙多拖一天、粮草消耗都是巨量，何况三州百姓因此草木皆兵，哪里还能安心？月前宿州秋田已经荒了好些，不少人拖家带口，往更南边去，躲避战火了。”

nbsp;nbsp;nbsp;nbsp;“打不过，那就派人增援啊！”季朗有些烦躁，挥手间不耐地说，“其余各州守备军，难道就不能用吗？”

nbsp;nbsp;nbsp;nbsp;兵部侍郎闻言跨出，说：“因百年间无侵扰，其余各州守备军力量早就十分有限，况且秋时农收，多州守备军已于月前调遣往各府衙门押粮去了，余下安、瓷、丰三州还忙着镇压流匪，实在抽不开身。”

nbsp;nbsp;nbsp;nbsp;季朗额角跳动，压着窝囊火。

nbsp;nbsp;nbsp;nbsp;他前倾一点，问：“那么兵去哪儿了？”

nbsp;nbsp;nbsp;nbsp;“本有二十一万在西北，增援阳寂的两万兵被扣下，那些本是衍都的兵。如今肃远王带着八万人，盘踞在潼山府，余下则依旧在守三处关隘。”兵部侍郎说，“禁军与两州守备军共六万。此外东北边军中，还有兵十八万。”

nbsp;nbsp;nbsp;nbsp;“那就叫应伯年拨人来帮忙啊！”季朗撑着椅子，冷笑道，“他还在东北缩着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回殿下的话，近来东北频频受鄂源诸族侵扰，安定侯实在分身乏术。”越州布政使方才归京，闻言立刻道，“如今越州城内亦缺粮少衣，将士们打仗不能挨饿受冻，巡南府各州上缴秋粮因而更应加急，还望皇上尽快赋税稽核。”

nbsp;nbsp;nbsp;nbsp;得，又绕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季朗想骂人，可要骂就得连着满朝文武一块儿骂，他心力交瘁，挣扎着问：“季邈呢？”

nbsp;nbsp;nbsp;nbsp;满朝鸦雀无声，别说找着季邈，连他那只鸦鹘的影子都不见了。指不定人早从巡南绕道过界，往苍州同季明远汇合去了。

nbsp;nbsp;nbsp;nbsp;季朗摔掉流冕，怒喝退朝。季邈取完药回来时，就见司珹仰倚小藤椅，赤足半趿着木屐，正翻看他的兵书。

nbsp;nbsp;nbsp;nbsp;季邈走过去，司珹仰面安静地望他，将那书合上了搁到旁边。

nbsp;nbsp;nbsp;nbsp;季邈就俯身半跪，一把将司珹揉进了怀里。

nbsp;nbsp;nbsp;nbsp;司珹方才沐浴过，洗净了身上的脏灰，季邈却觉得那疲倦压根没法被流水带走，只能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嗅着司珹的颈，抱得好用力。

nbsp;nbsp;nbsp;nbsp;司珹有几分吃痛，却没吭声。他将手环上去，拍着季邈的后背，柔声问：“吓着了？”

nbsp;nbsp;nbsp;nbsp;“吓得我魂都要没了。”季邈闷闷地说，“今晚你要是回不来，我就把季瑜那破院子拆了，再把李含山也赶出去。”

nbsp;nbsp;nbsp;nbsp;司珹轻轻笑出声，他在季邈的怀抱里，也蹭着季邈的侧颈与耳下。二人相互取暖一般，季邈体温更高些，渡来灼人的关切，司珹就把温凉的慰藉还给他。

nbsp;nbsp;nbsp;nbsp;“他没对我做什么。”司珹咬字极轻地说，“季瑜是个天生的疯子，却也并非完全不懂常人的行事逻辑。他抓我，既是试探挑衅你，看你如今到底有几分血气；也为探查策反我，试图从我身上问出更多你的消息。”

nbsp;nbsp;nbsp;nbsp;季邈亲亲他耳垂：“季瑜问你什么？”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名字已在不言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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