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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第1页）

她走了过去，小心地探问：&ldo;你……是不是墨涵？&rdo;

第六卷　云散　第三百二十三章意外的帮手

那人抬起了头，眉眼间依稀还留着少年时的模样，见了春瑛，却是一脸疑惑：&ldo;我是，你……姑娘是哪一位？&rdo;

春瑛与墨涵上回相见，是在福宁街的时候，一晃五六年过去，已经从稚气未脱的小丫头长成高挑秀气的大姑娘，又换了打扮，他哪里还认得？春瑛心里也明白，便微笑道：&ldo;我是路春瑛啊，你可记得，从前胡家二公子在一家叫红灯记的小店参了股的，那时我们在店里见过好几回，后来你们搬去福宁街时，我还跟程大娘一起到过你们赁的小院。&rdo;

墨涵恍然大悟，再仔细打量春瑛，件他头上输着简单的倭堕髻，一把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腰后，穿着水红色布袄儿，枣红绣花襴裙，发间插着珊瑚簪，腰间垂着碧玉佩，腕上戴着银丝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俨然是个体面人家的小姐，哪里还是当年那个不起眼的小丫头？便不由得迟疑起来：&ldo;你……你如今这是……&rdo;

春瑛笑笑：&ldo;我家如今不在侯府侍候了，我爹在外头做点小生意，今儿是陪我娘来买人的。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小飞哥明明说过，你如今在刘御史府上当差，听说那位大人还对你挺好的，为什么你要在这里卖身？&rdo;

墨涵神色黯淡下来，眼圈都红了：&ldo;老爷病了，已病了许久，可大夫开的药委实太贵，家里没钱抓药，夫人正打算变卖陪嫁呢，连老爷最喜欢的几卷书画都……若是老爷病好了……知道这件事……又会气病了……因此我便来这里卖了自己，好换些银子给老爷抓药……&rdo;

春瑛听得目瞪口呆，这叫什么？活生生的忠仆啊！可墨涵不是忠於胡非吗？！她忙问：&ldo;你出来卖自己，你们家老爷夫人可知道？！&rdo;

&ldo;老爷已经昏迷几天了，夫人和少爷都拦过我，可是……救命之恩，还有这几年的厚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眼下老爷病得这么重，我怎么袖手旁观呢？我什么都没有，二少爷也不在京里……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卖掉自己了……&rdo;

春瑛张张嘴，暗叹一声，道：&ldo;你家老爷既然一直厚待你，等他好了，知道你把自己卖了，只怕也要生气的。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要花很多钱么？他是御史……每月都有俸银的吧？听说他很得皇上信任，难道皇上没派太医来？&rdo;照理说，这种皇帝看重的官员，应该不会凄凉到这种地步的。

墨涵低下了头：&ldo;老爷去年秋天就告老了，本来夫人和少爷都说，要上本给皇上，可老爷执意不肯，说已经离了朝廷，就不该给皇上添麻烦，更何况如今皇上正有大事要忙呢……老爷的病其实是旧疾了，每到秋冬季节就咳得厉害，本来天气转暖后，就该好转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年春天一直没有起色，就拖到了现在。大夫说，要用几样名贵药材止住病情转坏，因此……&rdo;他头更低了些：&ldo;熬了大半年，家底都空了，一向与老爷交好的几位大人，曾送过银子来，老爷都回绝了，我实在是没了法子……&rdo;顿了顿，他忽然眼中一亮，抬起头对春瑛道：&ldo;路姑娘，你家里既有钱买人，不如就买了我去吧，我什么都能干的，有力气，人也不笨，我还读过书，认得不少字，也会算账！你是熟人，当知道我是个老实的，最是可靠！&rdo;

春瑛叹了口气：&ldo;小飞哥当日在京里时。一直想把你要回去的，我就替他买下你吧，等他回来了，一定很高兴。&rdo;说罢将视线转到地上那里铺着一大块粗白布，上头写着整整齐齐的五个字&ldo;纹银三十两&rdo;，便知道是墨涵的身价钱了。从这字可以看得出来，他还真是认认真真练过字的，买了来，也能给自家父亲做个帮手，等胡飞回来了，再把人还他就是。不过这价钱有些偏贵了，怪不得他一直站在这里，长相、衣着、气质都是出挑，却愣是没一个人停下来买他。

她想了想，道：&ldo;你虽是自卖自身，到底是跟刘家签了死契的，得跟他们打声招呼才好。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银子，不如你跟我回家去拿？&rdo;

墨涵略一沉吟，便答应了，拔掉头上的糙标，整了整衣裳，就跟着春瑛走了。

那边厢，路妈妈已经买了一个二十五六岁、长相平凡的妇人，心满意足地走出了人市，一见女儿便道：&ldo;你不好好跟着我，跑到哪里去了？！若是叫人拐了去，可不是玩儿的！&rdo;又见墨涵跟在春瑛身后，大吃一惊：&ldo;这人是谁？！你……你不会买了个男仆回家吧？！&rdo;

&ldo;这是小飞哥以前的书僮，遇上了总不能不管。春瑛看了看妇人，低眉顺眼的，长得虽有些丑，步过看形容举止，倒是个老实的。她在东府里（言周）教好些小丫头，又跟婆子媳妇们打惯交道，自有一套相人的经验。

路妈妈听说是胡飞的书僮，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仍有些抱怨：&ldo;那也该叫我来看过才是，你怎么就拿了主意？！&rdo;

春瑛笑笑，没吭声，一路回到家里，才回房拿了银子出来，交给墨涵：&ldo;钱在这里，你先送银子回去吧，再收拾收拾东西，明天过来，若是留大人那里实在离不得你，就托个人来捎信儿。&rdo;

墨涵已经呆住了：&ldo;你这是……&rdo;从没见过如此优厚的主人，她就这么信他？！

春瑛笑笑：&ldo;你若是那种拿了银子就跑的人，当初就不会跟着小飞哥离家，宁可为背着胡家大少爷也要维护他了，再说，刘大人府上我是知道的，你若真的不来，我只管上门去讨，你也不愿他的清名受你拖累吧？&rdo;

墨涵肃然道：&ldo;自然不会。我明日必来！&rdo;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ldo;这是我的奴婢文书。&rdo;春瑛接过来看了一眼，便袖进袖李，打算回头跟胡飞的契书让在一块儿，又抬头笑笑：&ldo;那我就先替你小飞哥收着。&rdo;墨涵顿了顿，有些好奇：&ldo;你叫二少爷小飞哥？你……跟他很

春瑛红了红脸，笑而不语，那边厢路妈妈正给新买的媳妇子说规矩，闻言插了一句嘴：&ldo;你还不知道吧？胡小哥跟咱们家春瑛是定了亲的，只等胡小哥出洋回来，便要过门了！&rdo;

墨涵大吃一惊，看向春瑛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古怪：&ldo;你？跟二少爷？！&rdo;

春瑛不高兴了：&ldo;怎么？你有意见？！&rdo;

墨涵张张嘴，又闭上了。在他印象中，春瑛只是个丫头，虽然现在不是了，但还是不能跟出身皇商大家的二少爷相比的，这门亲事实在是高攀了。不过如今他成了路家的仆人，跟主家说这话，可就是找死了。

春瑛自然知道，在墨涵心里，对自己多少有些看不起的，但她不在乎，他看不起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出身，而不是自己的为人，只要相处得久了，人心还是会改变的。於是她又换上了微笑：&ldo;快去吧，刘大人的病情要紧。&rdo;

墨涵低头一礼，转身匆匆去了。

路妈妈觉得有些古怪：&ldo;他怎么走了？&rdo;

&ldo;给他旧主人送身价钱去的。&rdo;

&ldo;什么？！&rdo;路妈妈大惊，&ldo;你就这么放走了人，若是他跑了……&rdo;

&ldo;他的契书还在我这里呢。&rdo;春瑛掏出那张纸扬了扬，&ldo;再说，她原本的主人已经告老了，又是个正派人，不会跟我们耍花样。若再有别的，难道爹请衙门的人吃酒是白请的？&rdo;路妈妈这才罢了，只是还忍不住碎碎念。

晚饭前路有贵酒醒，路妈妈先是数落他一顿，又告起了女儿的状，要他多教导女儿，不要随意买个男人回来。春瑛不耐烦地道：&ldo;都说了八百遍了，那不算是我买的，不过是遇上了，就替小飞哥买回来！小飞哥想买回他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成，如今他有难，若是我不买，等他被别人买了去，从此下落不明，小飞哥回来一定会难过的！&rdo;

路妈妈撇撇嘴：&ldo;就算是这样，二话不说把钱给人拿走，你也太大方了，那是三十两啊！&rdo;

春瑛不想跟她拌嘴，便转向父亲：&ldo;这个人我是知道的，脑子里有些想法不让人喜欢，不过人很忠义，只要别人待他好，他便一辈子念人家的情。我想着爹年纪也不小了，娘照料这么大一个家，固然是辛苦，爹在外头奔走，也很劳累。墨涵年轻，又识字，想来能帮上爹不少忙。有时候我和娘在家，要去外头办什么事，也有个人差遣，不必次次都到姐姐家借人。三十两银子是贵了些，但救人一命，墨涵字会感我们的恩。爹你想想，他在刘家才几年，主人病了，没钱抓药，他就能把自己卖了换钱，可见他的为人。&rdo;

路有贵刚刚酒醒，还有些头疼，一边揉着额角一边道：&ldo;你买了就买了吧，有个人跑腿也好。只是咱们家的宅子就这么大，你又是未出阁的女孩子，把他安置在哪里呢？&rdo;

春瑛愣了愣，不由得暗暗懊悔，她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通常有点家底的人家，家中有女儿又有男仆的，女儿是住在后院，男仆自然是在倒座房里了。只是如今她在家住的是前院的西厢房，若叫墨涵住在后院，又有些奇怪，想了想，才道：&ldo;让他陪弟弟住好了，不然就在姐夫的车马店里包一个房间给他住。总不至於叫我搬房间吧？&rdo;其实她觉得没什么要○○○家里这么多间，住哪儿不行？只是还要顾忌外人的○○罢了

路有贵微微点头，不一会儿，新买来的媳妇子荷嫂做好了饭菜送上桌，路妈妈忙将在外头玩耍的儿子叫了回来，一家人便开始了晚餐。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墨涵便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后生，生得有些单薄，脸上透着浓浓的书卷气，十分克气地对路有贵道：&ldo;鄙姓刘，刘谦礼，是墨哥儿的原主人，听得他为了家父的病情，把自己卖了，心里实在是难受，但见先生一家待他甚厚，又感欣慰，因而特地将他送来，他在舍吓一向是胡闹惯了的，若有不合规矩的地方，还请先生别见怪。&rdo;

路有贵见他斯文，也收敛了几分，拿出从前待客时的礼仪：&ldo;公子多虑了。小人原认得他从前的旧主，彼此相熟，知道他是个忠义之人，自当好生待他，公子不必担忧。只是府上大人的病情……不知可要紧？若有需要，小人还认得几家药铺，卖的药材都货真价实，且价钱都公道，公子只管吩咐就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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