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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高山寒冷地带的树木高大又笔直,我和柏砚肩并着肩走着,树影细密,阳光灿烂,我低头,便能看见那些渗过叶网的光斑是如何在我的手背上闪烁。
记忆中我和柏砚无数次一起走过类似的树林,那片树林的入口有有棵参天的榕树,叶子繁茂,光斑也如此刻般摇曳,我总是在那儿等待柏砚来找我,然后和他手拉手穿过树林,去沙坑玩。
“你还记得以前公寓那儿有棵很大的树吗?”我边走边问柏砚,“我经常吃了饭就在那儿等你。”
柏砚点头,“记得。”
说到这个事儿,我就觉得好笑,“有一次你躲在树上,故意不出来,我等了你一个下午。”
那好像是我六岁还是七岁的事,我记不大清了。但我始终记得我一个人提着黄色的塑料桶,站在树下待了好久好久,等到正午的太阳变成橙黄,等到别的小孩都离开沙坑往回走了,柏砚还是没有出现。天黑了,我忍不住哇哇大哭,柏砚才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地喊我的名字。
柏砚什么也没解释,只是牵着我的手,送我回了幼儿公寓。我迷迷糊糊的到了房间里倒头就睡,第二天睁开眼睛发现柏砚在门口,高兴得立马把被放鸽子的事儿抛之脑后。但从那以后,我很清晰地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变得更好了。
时至今日,谈起这个事情,我还能感受到童年时又孤独又委屈的心境,“你那时为什么在树上待一下午?”
这么多年了,柏砚终于来给我解惑,“我那时想知道,你会等我多久。”
“哈?就这个原因?”
柏砚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望向我,颊边的白发垂下,在光线中闪闪发亮。
我哭笑不得,“什么啊……”
从森林到冰河,我和柏砚聊起了童年。很多事、很多人我记不清了,但他总能快速又准确地补充信息,譬如食堂掌勺的阿姨姓林而不是程,她在五年前去世了,譬如住我隔壁的小孩是病逝于九岁夏日的疟疾,而非癌症……
童年时没有想明白的很多事,此刻都得到了解答。
“好多人都去世了啊。”我后知后觉地感叹。
这么说起来,我和柏砚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幸运。
柏砚表现得格外平静,他忽然问我,“如果回到过去,你会做什么?”
我无比诧异,“这可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做这种回到过去的假设什么的……完全是没有意义的问题。
“好奇而已。”柏砚答道。
假如问我这个问题的是任何别的人,我大概会随意搪塞。我不喜欢幻想过去和未来。但当提问者是柏砚,我还是冥思苦想了一番。
回到过去——似乎一般是为了弥补遗憾。我的确有遗憾,可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遗憾本就是一种结局,而我早已接受。我也不想去改变任何人,或者让谁为我改变。
许久,我如实对柏砚说,“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又传来了火山爆发的轰鸣。这座火山离我们很近,以至于我出现了耳鸣。脑瓜子一阵刺痛,我在冰河旁蹲下。柏砚也立马蹲了下来,他用手紧紧地捂住我的耳朵。
从低洼的视角中,一块块浮冰缓慢地随着河流飘动,冰与冰的缝隙间,我看见我和柏砚的影子,我和他被冰劈开,劈得四分五裂,不成形状。
耳鸣声后整个喜马拉雅山脉都安静了下来。短暂的失聪里,柏砚的嘴唇蠕动,对我说话,但我什么也听不清。丧失了声音,一切变得格外遥远,不论是近在咫尺的柏砚,还是不远处三角形的珠穆朗玛峰头。
如果——我是说如果,回到过去,回到我和柏砚都尚且年少的时代,我会做些什么呢?寂静得只余下自我的世界中,我叩问自己。
我无意去改变或否认我和他分道扬镳的结局。但是可以的话,我一定要向柏砚的王座进发,在他尚未迷失在权力的道路,尚未彻底浇筑起自己的堡垒前,我要出现在他的面前。我不会再为他偶尔刺痛我的话语心惊胆战,也不会再三踌躇犹豫他是否真的爱我。
‘我巴不得你去死。如果你死了,我会更爱你。’他再次对我说这句话时,我会大声反驳他,‘就算我不去死,你也爱我!’‘
我们年轻时从未对彼此真正说过爱。我会告诉他,别害怕我,别恐惧我,因为我也爱他。
雪下了一整晚(九)
在地球的五天,我和柏砚玩得很开心。
我们不仅坐了五个年轻人的雪橇,夜晚还在山脚的小酒馆里和他们相遇了。青年人胆子大,玩心重,带着我和柏砚两个老家伙溜冰川,爬溶洞,下火山。尽管从火山出来,一行人都灰头土脸的,但我还是很开心。
“老人家,你身手是这个!”被我捞出来的青年朝我竖起大拇指,气喘吁吁地说。他是最狼狈的一个,头发不幸烧掉了一半,险些滚进岩浆里,好在我在他后面,手疾眼快拉住了他。
我哈哈笑,接过柏砚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
柏砚难得也挂了彩,鼻尖黑黑的。他比我可辛苦多了,一路上都留意着其他四个年轻人的安全。五人里为首的青年似乎是暗恋同行的金发的beta,总忍不住搔首弄姿,在火山洞攀着壁上蹿下跳,一会儿表演单臂悬挂,一会儿想要来个空中飞人,假装自己是猴子,展现自己的alpha魅力。过于活泼的小alpha有三次差点儿摔下去,都是柏砚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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