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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取出《破妄录》,念出开启咒语。晚芜割腕洒血于门缝,同时将晶石嵌入门心凹槽。
轰隆巨响中,冰门缓缓开启,一股腐朽与清香交织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内并非地狱,而是一座悬浮于虚空的宫殿,琉璃瓦顶,雕梁画栋,竟是缩小版的紫宸殿。
“这是……记忆宫殿。”程砚震惊,“他把自己的一生,封存在这里。”
宫殿中央,一座巨大的青铜鼎静静燃烧着绿色火焰,鼎旁立着九根石柱,每一根都绑着一名身穿朝服的老者,胸口插着铜铃,眼神呆滞,气息微弱??正是当年失踪的九位大学士,被抽取声音,化作“代天”的智囊团。
而在主位之上,端坐着一道虚影。
他身穿帝王衮服,面容与裴允衡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沧桑与暴戾。双目睁开时,天地为之失色。
“晚芜。”他开口,声音如同千万人齐诵,“你来了。”
“裴世衡。”她握紧断妄刃,“你的时代结束了。”
“结束?”他轻笑,“我只是换一种方式活着。你以为摧毁监天台就赢了?‘代天’从来不只是机器,它是信仰,是恐惧,是人类对权威的盲目追随。只要这种心理存在,我就永远不会消亡。”
“那你应该知道,”晚芜一步步向前,“守夜人的职责,就是让人学会怀疑。”
她猛然挥刀,斩向鼎身。
火光炸裂,九大学士齐声尖叫,铜铃尽碎。裴世衡面容扭曲,怒吼道:“你毁不了我!我会附身你!我会成为你!”
话音未落,他化作绿焰扑来,直冲晚芜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陆沉冲上前,用匕首划破自己喉咙,鲜血喷洒成阵??竟是以生命为祭,布下“断魂障”,暂时阻隔灵魂侵袭。
“走!”他嘶哑低吼,“完成仪式!别回头!”
晚芜含泪点头,转身奔向宫殿最深处。那里有一座祭坛,供奉着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只有一句话:
>**“吾以天下为棋,万民为子。若有逆者,皆为妖邪。”**
她举起断妄刃,将刀尖刺入碑文中心,同时将自己的血滴落其上。
“我不求主宰天下。”她一字一句道,“我只求每一个人,都有权记住自己的过去,说出自己的真实。”
石碑崩裂,整座宫殿开始坍塌。
裴世衡的咆哮响彻天地:“你会孤独一生!没有人能承受真相的重量!”
“或许吧。”晚芜仰头,看着碎裂的穹顶外露出的星空,“但我不是一个人。”
风雪中,长安方向传来隐隐铃声。
那是百姓自发敲响的铜铃,是母亲哄睡孩子的摇铃,是老臣书房悬挂的警世之音。
一声,两声,千声万声……汇成洪流,穿透时空,涌入寒渊。
裴世衡的残魂在铃音中哀嚎,最终化作灰烬,随风而逝。
七日后,春阳初升。
长安城张灯结彩,却非庆贺新帝登基,而是举行“记忆祭”。家家户户张贴亲人的画像,讲述曾被遗忘的故事。南诏弟子游走街巷,教授孩童辨识真假言语。
晚芜没有留在宫中。
她在骊山建了一座小屋,门前挂满铜铃。每日清晨,她都会轻轻摇动其中一枚,听着那清越声响,仿佛听见母亲的呢喃,听见陆沉最后的嘱托,听见程砚远行前的叹息。
她终究没有称帝,也没有重返宫廷。
因为她知道,真正的变革,不在于谁坐在龙椅上,而在于谁敢说出第一句真话。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铃音不止,守夜人便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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