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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玉芬还要说什么，秋香来说：&ldo;来了电话，请三少奶奶说话。&rdo;玉芬站起来对燕西笑道：&ldo;请你坐一坐，替我陪一陪客，我就来的。&rdo;玉芬不打招呼，燕西倒不留意，她一说明了，要在这里替她陪客，若是坐着不动，反觉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ldo;你就特为叫我回来陪客的吗？&rdo;玉芬已经到阶沿了，回头一笑道：&ldo;可不是！&rdo;说毕，她自进屋子去了。燕西见秀珠默然不语，用脚踏那地上的青糙，很想借个问题，和她谈两句，免得对坐着怪难为情的。因一个人自言自语道：&ldo;二乌说来的，怎么没来？&rdo;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身上掏出一个小银匣子，取了一支烟卷，在匣子盖上顿了两顿。半晌，想了一句话，笑道：&ldo;密斯白，抽一根玩玩？&rdo;秀珠眼睛看着地上的西洋马齿苋的五彩鲜花，只是发愣，这时燕西请她抽烟，才抬起头来鼓着脸道：&ldo;多谢，我不抽烟。&rdo;燕西笑道：&ldo;白小姐，你还生我的气吗？&rdo;秀珠道：&ldo;那可不敢。&rdo;燕西笑道：&ldo;你这就是生气的样子，怎么说不敢呢？&rdo;秀珠也禁不住笑道：&ldo;生气还有什么样子，我才听见。&rdo;两人经此一笑，把以前提刀动剑那一场大风波，又丢在九霄云外。秀珠扶着汽水瓶子笑道：&ldo;你喝一点汽水吗？&rdo;燕西道：&ldo;不是你提起这话，我倒忘了。三嫂要我买酸梅汤回来，我把这事忘了。&rdo;秀珠道：&ldo;你既是因她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何以把这一件专托的事，又会忘了呢？&rdo;燕西对屋子里看了一看，见没有人出来，因问秀珠道：&ldo;你不是说她忌生冷吗？怎样又叫我带酸梅汤回来？&rdo;秀珠脸一红道：&ldo;谁和你谈这个呢，不许说这话了。&rdo;燕西故意做出很奇怪的样子，因问道：&ldo;怎么着，这话不许说吗？&rdo;秀珠微笑道：&ldo;我也不知道，玉芬姐不许说呢！&rdo;说时，偏过头去看花，不住地耸着肩膀笑。燕西道：&ldo;好好地说着话，藏起来做什么？&rdo;说毕，站起身来，绕到秀珠前面，一定要看她的脸色。秀珠又掏出那一块小绸手绢，蒙在自己脸上，身子一扭，笑道：&ldo;别闹，玉芬姐快出来了。&rdo;燕西见秀珠这样，越发是柔情荡漾，不克自持。只听啪的一声帘子响，玉芬已在回廊上站着，望望秀珠，又望望燕西，抿着嘴尽管微笑。随着又和两人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地走到院子中间来。因对秀珠道：&ldo;你两人这总算是好了，以后可不许再恼，再要恼，我都给你两人难为情。都这么大人了，一会子哭，一会子笑，什么意思呢？&rdo;燕西听说，只是呆笑。秀珠道：&ldo;表姐，你的口德，实在太坏，你得修修才好，仔细将来下拔舌地狱。&rdo;玉芬道：&ldo;你们听听，这也是文明小姐说的话呢，连拔舌地狱都闹出来了。&rdo;燕西笑道：&ldo;人家也是没法子，才说出这句话来吓你，会说话的人，就不然了。&rdo;玉芬笑道：&ldo;好哇，你两人倒合作到一处去了。原来那样别扭，都是假的啦。&rdo;

说到这里，只见佩芳走了过来，笑道：&ldo;我那边就听见你这边又是笑，又是说，闹成一团，好不快活。原来这里也不过三个人，远处一听，倒好像有千军万马似的。&rdo;玉芬笑道：&ldo;你来了很好，我们这里是三差一，你来凑一足，我们打四圈，好不好？&rdo;佩芳道：&ldo;怪热的，乘乘凉吧，打什么牌？&rdo;玉芬道：&ldo;我叫他们在屋子里牵出一根电线，在院子里挂一盏灯，就在院子里打，不好吗？&rdo;佩芳道：&ldo;那更不好了。院子里一有灯，这些花里糙里的虫子，就全来了。扑在人身上，又脏又痒，一牌也打不成哩。&rdo;玉芬道：&ldo;我们就在屋子里打，也不要紧，换一架大电扇放在屋子里，就也不会太热。&rdo;佩芳笑道：&ldo;今天你为什么这样高兴？&rdo;玉芬对秀珠、燕西一望道：&ldo;我给他们做和事佬做成功了，我多大的面子呀！不该欢喜吗？&rdo;佩芳笑道：&ldo;狗拉耗子，多管闲事，你真肯费心，怕人家不会好。我怕背着咱们，早就好了，好过多少次了。&rdo;玉芬笑道：&ldo;你这又是一个该入拔舌地狱的！&rdo;因问秀珠道：&ldo;你听听，你说我没口德，人家比我怎样呢？&rdo;秀珠道：&ldo;你们都是一样，这是你们家里，我不敢和你们比试，由你们说我就得了。&rdo;佩芳拍着秀珠的肩膀笑道：&ldo;我这七弟妹，就比我这三弟妹好得多，有大有小。当真我做大嫂子的说几句笑话，还能计较吗？&rdo;秀珠笑道：&ldo;大少奶奶，得啦，别再拿我们开心了。当真欺负我是外姓的孩子吗？&rdo;佩芳笑道：&ldo;说得怪可怜见的，我不说你了，你等着，我拿钱去，牌不必打大的，可是我要打现钱的呢。&rdo;佩芳说毕，转身回房去拿钱。不料她这一进屋，可闹出一场天大的祸事来了。

第二十一回爱海独航依人逃小鸟情场别悟结伴看闲花

当佩芳一进门，只见凤举口里衔着雪茄，背着两只手在屋里踱来踱去，脸色大变。佩芳见他这样，逆料他有什么不如意的事，但是又怕问题就在自己身上，也不敢先问，只当没有知道。自回房去拿钱，拿了钱出来，凤举还在中间屋子里踱来踱去。佩芳想道：你不做声，我也不做声，看你怎样？掀开竹帘，径向外走。凤举喊道：&ldo;你回来！我和你说一句话。&rdo;佩芳转身进来，凤举板着脸冷笑道：&ldo;我说小怜不可以让她到外面去，参与什么交际，你总说不要紧。现在怎么样，不是闹出笑话来了吗？&rdo;佩芳陡然听了这一句话，倒吓了一跳，便问道：&ldo;什么事？你又这样大惊小怪。&rdo;凤举冷笑道：&ldo;大惊小怪吗？你看看桌上那一封信。&rdo;佩芳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的是金公馆蒋妈收，下面并没有写是哪处寄来的。佩芳道：&ldo;这是蒋妈的信，和小怜有什么关系？&rdo;凤举道：&ldo;你别光看信面上呀，你瞧瞧那信里面写的是什么呀？真是笑话！&rdo;佩芳将信封拿了起来，拆开一看，里面又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转交小怜女士收启。佩芳见了，也不由心里扑通跳了一下，暂且不说什么，将这信封再拆开看里面的信。那是一张八行信笺，也不过寥寥写了几句白话。写的是：小怜妹妹：许多日子不见，惦记你得很。我在宅里没事，闷得厉害。很想约你到中央公园谈一谈，不知道你哪一天有工夫，请你回我一封信。千万千万！

愚姐春香手上佩芳也明知道这封信无姓氏无地址，很是可怪，但她不愿把事闹大了，便笑着将信向桌上一扔，说道：&ldo;你又活见鬼，这有什么可疑的？她在你家里当丫头，难道和姊妹们通信，都在所不许吗？&rdo;凤举道：&ldo;这样藏头露尾的信，你准知道是姊妹写的吗？这春香是谁？我没有听见说过她认识这样一个人。&rdo;佩芳道：&ldo;怎样没有这个人，是邱太太的使女，我和她常到邱家去，她们就认识了。你是在哪里找出这一封信，无中生有地闹起来？&rdo;凤举道：&ldo;门房也不知道蒋妈请了假，就把这信送了进来，信上又没有贴邮票，好像是专人送来的。字又写得很好，不像是他们这些人来往的信。我接了过来，硬邦邦的，原来里面还套着一封信呢。而且这信拿在手，很有阵香味，越发不是老妈子这一班人通常有的。我越看越疑心，所以就把信拆开来看了。你说我疑得错了吗？&rdo;佩芳道：&ldo;或者邱宅有人到这儿来，顺便带来的，也未可知。至于有粉香，那也不算一回事，哪一个女孩子不弄香儿粉儿的。信纸上粘上一点，那也很不算什么呀。这话可又说回来了，就算小怜有什么秘密事，孩子是我的，我若不管，她就可以自由，这事似乎犯不着要你大爷去白操心。&rdo;凤举万不料他夫人说出这种话来。一个得有确凿证据的原告，倒变成一个无事生非的被告了。冷笑道：&ldo;你总庇护着她，以为我有什么坏意哩。好！从此我就不管，随你去办吧。&rdo;说毕，一撒手就向外走去。佩芳手上拿着那一封信，站在屋子里发愣，半晌说不出话来。回头一看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便叫了两声小怜。小怜屋子里没有什么动静，也没听见她答应。佩芳便自走到小怜屋子里，看她在家没有，一掀帘子，只见她蓬着一把头发，伏在藤榻上睡。佩芳进来了，她也不起身。佩芳冷笑道：&ldo;你的胆子也特大了，居然和人通起信来。我问你，这写信的是谁？&rdo;小怜伏在藤榻的漏枕上，只是不肯抬起头，倒好像在哭似的。佩芳道：&ldo;你说，这是谁？我早就知道，你不是能安分的人，不是对你说了吗？你愿怎样办？你又假正经，好像要跟着我一辈子似的。&rdo;说着，将信向小怜身上一扔，一顿脚道：&ldo;你瞧，这是什么话？你明明白白认得一个什么人，托出人来和我说，我没有不依从的。现在你干出这样鬼鬼祟祟的事，人家把我们家里当什么地方呢？咳！真气死我了。&rdo;佩芳尽管是发气，小怜总不做声。佩芳道：&ldo;你怎样不做声？难道这一封信是冤枉你的吗？你听见没有？你大爷看到这封信，是怎样地发脾气。我总给你遮盖，不让他知道一点痕迹，你倒遮遮掩掩，对我一字不提，你真没有一点良心了。&rdo;佩芳说出这一句话，才把小怜的话激了出来。她道：&ldo;少奶奶对我的意思，我是很感激的，但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你不要疑心。&rdo;佩芳又拿起那一封信，直送到小怜脸上来。问道：&ldo;你还说没有做什么坏事，难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吗？&rdo;小怜看了那一封信，又不做声，只是流着眼泪，垂头坐在藤榻头一边。佩芳道：&ldo;你也没有话说了。你只管说，这写信的人是谁？只要不差什么，我未尝不可成全你这一件事。常言道得好，女大不中留。你就是我的女儿，你生了外心，我也没有法子，何况你是外姓人，我怎能把你留住呢？不过你总要对我说，这人是谁？你若不说出这人，那一定不是好事。我不但不依你，我还要追出这人来，办他诱引的罪。你说你说！究竟是谁？&rdo;小怜被逼不过，又看佩芳并没有什么恶意，只得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三个字：&ldo;他姓柳。&rdo;佩芳道：&ldo;什么？姓柳？哪里钻出这样一个人来？他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rdo;小怜道：&ldo;五小姐六小姐都认识他，少奶奶一问她们就知道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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