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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树的九轮光裹着青铜灯的火焰,转得像个小太阳,把潘家园的雪都照得发暖。胡同里的人围着灯说笑,蚀金蚁们往灯座上撒金沙,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灯罩,罩上的花纹是血尸陵的星斗,亮得像真的。
我知道这还不算完,黑风口的沉船墓、木板上的船锚纹、守山人手札的新地图……故事还在继续,像青铜灯的火焰,永远不会灭。只要老槐树还在,九轮光还转,我和胖子就永远是那个举着灯的人,往未知的黑暗里走,不是为了宝贝,是为了让身后的胡同,永远亮着暖光。
潘家园的春雪刚化,护城河里的冰碴子还在漂,老槐树上的青铜灯就闹腾起来。灯座的饕餮纹夜里总发出“咔哒”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磨牙,灯油里的血尸王内丹转得越来越快,把九轮光的光晕搅成漩涡,映得胡同里的影子都在晃,活像水里的藻。
我蹲在河边洗拓片,是黑风口沉船墓的船板拓本,上面的“蛟龙纹”被海水泡得发涨,边缘还沾着贝壳,贝壳里裹着根水草,草叶上的倒刺刮着拓本,划出细痕,拼起来像个“沉”字。蚀金蚁们突然从拓本里钻出来,举着块带盐霜的碎木往我手背上爬,木头上的蛀孔里卡着片鱼鳞,是黑青色的,边缘泛着银光,在阳光下闪了闪,竟映出条蛟龙的影子,尾巴扫过水面,搅得冰碴子“哗啦”响。
“是‘沉水蛟’。”我捏起鱼鳞对着灯看,鳞片的纹路里渗着海水,滴在拓本上晕出片蓝,“张大爷的手札续篇里说,黑风口的海底沉着艘秦代的楼船,船里载着徐福东渡的‘不死药’,护船的蛟龙被下了咒,千年后成了沉水蛟,专拖过路的船,把人拖进海底当‘船奴’,当年他太爷爷的渔队进去十条船,出来的只有半截桅杆,杆上缠着蛟龙的鳞,刮下来的木屑里都能挤出海水,带着股尸臭。”
银毛小兽突然从槐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块湿漉漉的麻布,布上的船锚纹被水泡得发涨,边缘还沾着点碎骨,是人的指骨,骨头上的齿痕跟鱼鳞的倒刺能对上。它把麻布往我手里塞,尾巴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汇成个小水洼,洼里的倒影突然晃动,钻出条黑青色的小蛟,对着我们吐信子,信子上的毒涎落在雪地上,蚀出个小坑。
胖子正帮王大爷修渔船,手里的船桨突然“咔嚓”断了,断口处缠着水草,草叶的倒刺把木头纤维勒成了丝,“他娘的,这草比钢丝还韧!”他往桨上涂桐油,“胖爷的船桨都快成草编的了,再不想辙,开春出海打渔,船非得被这玩意儿缠翻不可,连渔网都得被绞成碎片!”
青铜灯的火焰突然变蓝,灯油里的内丹转得像个漩涡,把四象旗的影子吸得变形。旗面上的“沉水蛟”三个字正往下淌水,把“黑风口”三个字泡得发涨,绿虫子们吐出丝织成个小网,挡在旗前,丝线碰到海水就变成透明的,像层水膜,网眼处的小蛟影子正往里钻,尾巴扫得网丝“嗡嗡”响。
“沉水蛟在‘拖船魂’。”我盯着水洼里的小蛟,它的影子里裹着无数船板碎片,拼起来是艘楼船的轮廓,“徐福的楼船载着三千童男童女,他们的魂被蛟咒锁在船上,千年后成了‘船奴’,蛟王只要摇响船铃,这些魂就会拖活人下水当替身,黑风口的海水才那么腥,都是冤魂的血泡的。”
王大爷突然指着远处的海平面,那里的浪花泛着黑青色,浪尖上漂着个灯笼,是秦代的样式,竹骨上缠着蛟鳞,火焰是蓝的,在浪里晃得像颗鬼火,“是‘引魂灯’!”大爷手一抖,烟袋锅掉在地上,“老辈人说,看见这灯的船都得沉,当年我爷爷就是追这灯,再也没回来,船板漂到岸边时,上面全是蛟的齿痕。”
马车夫的声音从胡同口传来,还是那身青布衫,只是裤脚沾着海水,“黑风口的楼船棺开了,蛟王把不死药吞了,现在正蜕皮,怕活物打扰,才拖船当屏障。”他扔过来个铜铃,铃舌是块蛟骨,“这是楼船的‘镇船铃’,摇响了能让船奴魂暂时清醒,只是别在子时摇,那时候蛟王最凶,会顺着铃声找过来。”
往黑风口的路上,马车沿着海岸线走,车轮碾过的沙滩上总跟着串蛟爪印,印里的海水泛着黑青,把沙子染成墨色。车夫说楼船沉在“三不管”海域,那里的水流是漩涡状的,连指南针都失灵,只有楼船的镇船铃能指引方向,“当年徐福怕楼船被人盗,在海底设了‘水镜阵’,船奴魂在阵里当诱饵,看着像条生路,其实是往蛟王的窝里引。”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海面低吼,那里的浪花里浮出半截桅杆,正是王大爷爷爷的那艘,杆上的蛟鳞在月光下闪,像铺了层碎镜,桅杆顶上的灯笼忽明忽暗,蓝火里裹着个影子,穿着渔民的蓑衣,正对着我们挥手,手背上的胎记跟王大爷的一模一样。
“是船奴魂。”车夫摇响铜铃,铃声刚起,影子就突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起来,桅杆上的蛟鳞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的船板,刻着“救我”两个字,是用血写的,“蛟王用咒控制着他们,镇船铃的声音能暂时破咒,只是撑不了多久。”
到黑风口时,海水正涨潮,浪头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里裹着蛟的鳞片,像撒了把碎刀。车夫指着漩涡中心的黑影,是艘楼船的轮廓,船帆破成了布条,缠着无数蛟骨,像件挂满勋章的尸衣,“楼船棺就在船底,蛟王的蜕皮裹着棺椁,不死药的气味引着它,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胖子往海里扔了捆炸药,是当年在归墟剩下的,引线刚点燃就被浪花打湿,灭了。“他娘的,这水比灭火器还管用!”他掏出工兵铲往礁石上砸,想凿个洞放炸药,铲头刚碰到礁石就被水草缠住,倒刺把铁铲刮出火星,“胖爷就不信治不了你!”
银毛小兽突然跳进海里,银毛在黑青水里像团光,它叼着镇船铃往楼船游,铃声在水里传开,震得浪花都在抖,船奴魂们纷纷从船板里钻出来,对着银毛小兽磕头,头顶的冤气化成白烟,被铃声震成碎末。
我往海里扔镇海珠,珠子在水里炸开蓝光,把水镜阵照得显形——是无数面水做的镜子,镜子里的生路其实是蛟王的胃,正张着嘴等猎物。蓝光裹着镇船铃,往楼船底钻,蛟王的嘶吼从海底传来,像闷雷滚过,震得马车都在晃。
楼船的甲板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棺椁,是用阴沉木做的,裹着层蛟蜕,蜕上的鳞片还在动,像活的。棺盖的饕餮纹正在渗绿水,滴在海里,把黑青水染成碧色,蛟王的影子在碧水里翻滚,蜕皮的痛苦让它疯狂甩尾,把船奴魂们打得四散。
“往棺上扔定魂草的露水!”我想起迷魂凼带回来的水,绿虫子们立刻从兜里钻出来,吐出丝织成个小瓢,瓢里的露水在蓝光里滚成金珠,往棺盖飞去。金珠刚碰到饕餮纹,就炸开层金光,把蛟蜕照得透明,露出里面的蛟王,正蜷缩着蜕皮,背上的逆鳞闪着银光,是它的弱点。
胖子用工兵铲铲起块礁石,往逆鳞砸去,礁石刚碰到鳞就被弹开,碎成粉末。“他娘的,比金刚石还硬!”他突然想起什么,把怀里的青铜灯碎片(上次血尸陵带回来的)往逆鳞扔,碎片刚碰到鳞就粘住了,冒出白烟,鳞片开始剥落,“是青铜灯的火气!能克水煞!”
银毛小兽叼着镇船铃往逆鳞钻,铃声在鳞片下震响,蛟王的嘶吼变成惨叫,蜕皮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不死药——是颗红色的珠,裹在蛟王的内丹里,正往海里漂。“是徐福的不死药!”车夫突然往海里跳,“我爷爷说这药能解蛟咒,救船奴魂!”
他刚抓住药珠,蛟王的尾巴就扫过来,把他拍进海里,药珠掉在棺盖上,滚到饕餮纹里,纹突然亮起,与青铜灯的火焰对接,发出道金光,把蛟王的影子照得透明,露出里面的船奴魂,正往药珠里钻,像找到了归宿。
楼船的木板开始散开,变成无数小船,载着清醒的船奴魂往岸边漂,王大爷爷爷的影子站在最前面,对着我们挥手,慢慢变得透明,化作海鸥,往远处飞去,算是解了心结。
蛟王的蜕皮变成了水草,缠在楼船的残骨上,长成片珊瑚,红得像不死药的颜色,把黑青水染成碧色,再也不腥了。棺椁的饕餮纹裂开,露出里面的秦代竹简,写着“徐福东渡未果,留药镇蛟,待有缘人解咒”,墨迹在碧水里化开,变成群银色的鱼,围着我们转圈,像在道谢。
往回走时,银毛小兽叼着镇船铃,铃舌的蛟骨在月光下闪,把浪花都照成银色。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网,网里兜着不死药的粉末,粉末在光里飘成星,落在船奴魂的小船上,让船走得更快,像有了动力。
快到潘家园时,远远看见老槐树上的青铜灯裹着层碧色,是楼船棺的水色,把护城河里的黑青水照得变清,沉水蛟们在光里变成银鱼,顺着水流往大海游,算是回了家。
王大爷举着渔网在河边等,网眼里的银鱼正摆尾,把网丝都染成碧色,“这下开春能安心打渔了!胖爷的船桨也不用修了,咱合伙开个鱼馆,用黑风口的鱼做招牌,保准火!”
青铜灯的火焰变回金色,灯油里的内丹裹着不死药的粉末,转得更欢了,把四象旗上的“黑风口”三个字照得发亮,旁边自动多出行字:“下一站——西域的佛骨窟”。墨迹带着点风沙的黄,把纸页染成土色,像刚从沙漠里挖出来的。
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西边低吼,那里的晚霞里浮着片经文,是梵文,拼起来是“佛骨”两个字,字缝里的风沙正往潘家园飘,像在引路。
胖子把镇船铃挂在青铜灯旁,“下一站佛骨窟!胖爷倒要看看,庙里的宝贝是不是比沉船墓的多!”他突然想起什么,往背包里塞了瓶水,“这次得带够水,别在沙漠里渴成干尸,连摸金符都得被晒变形!”
老槐树上的九轮光裹着青铜灯的碧色,转得像个小宇宙,把护城河里的银鱼照得发亮。胡同里的人围着灯说笑,蚀金蚁们往灯座上撒金沙,绿虫子们用丝织了个灯罩,罩上的花纹是楼船的帆,鼓得像要起航,亮得像真的。
我知道这还不是尽头,佛骨窟的风沙、梵文的经文、下一站的未知……故事还在继续,像黑风口的洋流,永远不会停。只要青铜灯的火不灭,九轮光的暖还在,我和胖子就永远是那个举着灯的人,往更深的黑暗里走,不是为了不死药,是为了让那些被诅咒的魂,能像银鱼一样,游向属于自己的光。
潘家园的春风裹着沙尘味漫进胡同,老槐树上的青铜灯被风刮得摇晃,灯油里的蛟王内丹转得发颤,把九轮光的光晕搅成漩涡,照得青石板上的纹路忽明忽暗,像在显什么秘密。我蹲在树下翻秦代竹简的拓片,是从黑风口楼船棺里带回来的,上面的梵文被朱砂填过,"佛骨窟"三个字刻得深,边缘还沾着点黄沙,沙粒里裹着舍利子的粉末,搓开了能闻到股檀香混着尸臭的怪味。
蚀金蚁们突然从拓片里钻出来,举着块带裂纹的琉璃往我手背上爬。琉璃是汉代的,刻着飞天纹,裂纹里的朱砂在渗血珠,滴在沙粒上烫出个小坑,显露出三个小字:"血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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