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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东湖公园的一个茶楼。
宁馨面前放着一杯茉莉花茶。
她的对面,坐着一个50来岁的男人,一身寻常的黑色呢绒外套,面容冷峻,眼神冷厉,发型刚毅,气质更是不怒自威,正气凛然。可是这样一个冷硬的男人,落在宁馨身上的目光却变得深邃又动容。
“馨儿……”
男人嘴唇微启,几乎是激动的喊着那个字。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
男人哽咽着,哪怕喋血沙场,自己也从来没有皱过眉头,可是此刻,看着这个艰难寻到的那滴血脉,他怎能不动容。
宁馨有些无动于衷的看着杯子里水汽,对面那张脸在自己面前变得模糊。
也许这样,她才能畅所欲言。
“见到又怎样?我也这么大了。说实话,你和我妈妈到底怎么回事,我并不清楚。虽然,宁建国他可能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哪怕我再不愿意自己姓宁,但我从没想过会再姓别的什么……所以,你就算是我医学上的生父,也不代表什么。那个年代的故事,也许对你来说,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可对于我来讲,确是我内心最大的伤痛。在你们故事的背后,我只知道妈妈那样艰难的在宁家活着,也许她一直在等你,可是你也没有出现过,救她于水火。那天,妈妈浑身是血的倒在我的脚下。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去自杀,都以为,是她发现我爸出轨,受不了。”
宁馨说到这里,眼神才第一次的落在对面那个神一般的男人脸上。
“其实,有一件事,我对谁都没讲过……包括我的外公,外婆。他们都以为我是后来才看到我妈死的场面,一直以为我妈什么都舍弃了,一心求死……可是你们不知道,那个天台,她和我,一起站过……”
“那天,云淡风轻,我刚从幼儿园回来,是妈妈来接我的。那天,她穿着一条好看的红裙子,一路上都在问我,她好不好看……”
“我说了好多遍,她真好看……”
“那天,她很高兴,说带我去看云。我们爬了好高好高的楼,天台上,她指着一片云朵,说哪里住着我的爸爸。我不明白。她又对我说了许许多多的话,每一句都是她在想着一个人……那个时候,我想,她应该是想爸爸了,因为爸爸已经许多天没有回家了,他跟别的阿姨在一起……”
“我妈妈问我想不想去看那片云……她说在哪里,他就在云南哪里……”
“我不知道云南在哪里……我只是觉得妈妈说的话让我好害怕……”
“我哭着挣扎着,她最后放开了我……对我笑,笑得好苍凉,就像灵魂都不在了一样。”
“我害怕极了,想拉她下来,可是,她说让我去找外婆,还说,外婆来了,她就下来了……”
“我哭着喊着跑下楼,那个楼梯好长好黑……我好害怕……”
“可是当我跑下楼的时候,她就那样躺在我的面前……大片大片的血……”
……
“她最后,丢下了胆小的我……她的世界也不再有我……”
“他们都说我妈是因为宁建国气得跳楼的。可是我大了才明白,她那天说的话,才知道,她从来没有爱过我爸,也知道了我爸为什么那样不待见我……也知道了外婆外公一直不能原谅我妈妈的原因……她从来只活在自己的爱情世界里,再无父母,无孩子,无旁人……”
抬起头,宁馨眼眶红了,:“你给她筑起的爱情牢笼,活活套死了她短短的一生……”
她生不如死,父母不理解,舆论不允许,丈夫不能爱……
天台上的笑,是我见过的最动容的笑……
那一天,外婆说,是她23岁的生日……
宁馨走了,没有叫男人一句,等男人抬起头已经满脸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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